“那,暗枭的事,李峘知不知道”燕三娘看向离歌笑。
“你不说,我都快把他忘了”离歌笑看向小梅“后天生辰宴,忆卿是不是有什么准备。”
“那还要多谢歌哥~”柴胡和燕三娘听得这话,皆看向离歌笑,后者却是一脸困惑。
次日一早,李峘携了常忆卿去给尹氏问安,两人与尹氏闲聊了一会儿,见尹氏似乎有了些倦意,便恭敬告退了,临走,尹氏还不忘细细叮嘱“明日记得给宛嫔安排个好位置,别让她落了单。”
李峘一笑“母亲叮嘱得是,淑娣说,惠善进宫后,一直没什么机会说上话,这次想与宛嫔好好聊聊呢。”
“王妃贤良淑德,殿下也要记得,常去陪她说说话才是”尹氏又转看向常忆卿,温言道“我看宛嫔性子也是恭顺可人,与阿娣一定能聊得来。”
常忆卿向尹氏一笑“惠善一定会多向王妃娘娘学习。”
“这样再好不过了。”尹氏点点头,满是慈爱地看向常忆卿。
李峘亲自送常忆卿回了丘宛殿,之后便要回思政殿处理国事了,殿前,听闻常忆卿明日要给自己一份惊喜,李峘诧异之后神秘一笑“你猜明天谁会来?”
常忆卿一愣,想了想,忽然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吃惊又开心“你真把他给叫来了?”
李峘满眼宠溺“你不是说要检验他的么,不来怎么检验。”
“哈哈哈哈哈哈~”常忆卿大笑着跳了起来,遂走到李峘跟前,踮起脚尖,轻轻的在李峘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谢谢你,对阳哥。”开心地大笑着,转身回了丘宛殿,留李峘一人,仍旧站在殿门前,望着常忆卿远去的背影,目光怔怔中不觉带了些期许。
五月二十二日一早,常忆卿在金尚宫与燕三娘的帮助下,换上了厚重的嫔妃宫装,宫髻梳好后,金尚宫呈上一支凤头钗,向常忆卿恭敬道“这是殿下今早特地差人送来,请娘娘务必戴上。”
但见那凤头高昂,睥睨天下,做工之繁琐,雕技之精细,连凤目中的威仪神韵都淋漓尽致,羽毛取了九连环的巧妙,且于其间,透雕了无数珠玉,稍有行动,便有纯澈清灵的声响,恰如初春解冻的泉水中,有冰块儿随水流不断碰撞相击。常忆卿知道,这是姐姐当年,诓李峘说自己喜欢的一件东西,没想到,李峘真的把它做了出来。
“那就戴上吧。”常忆卿淡淡道,心里升起些别样滋味。
宴会选在勤政殿前举行,柴胡带了宫里的内禁卫军,分守于院内各处,月台之上,李峘扶着尹氏至主位之首落座,自己紧挨着,于其右侧坐下,尹氏左侧,依次坐了中宗时期,几位孕有子女,没有退宫的后妃。待几人落座后,王妃沈氏与常忆卿先向李峘和尹氏几人行了稽首礼,方才依次于李峘右侧落座,燕三娘与金尚宫静立于常忆卿身后。主位两侧旁席,李峘的其他后宫依次入席,向主位上的几人一一行礼后,恭身落座。月台之下,殿前广场内的品阶石两侧,早已设了席座,官员们缓缓入场,向月台上的王室行了君臣之礼,之后由内侍引着,入了自己的座位。
生辰宴开始前,姜尚膳先于月台之上,宣读了李峘的亲笔敬天诏书,随后正待宣布宴会开始,李峘忽然举手止住,侧头说了几句,姜尚膳遂向台下道“宣,司宪府大司宪文承武之子,文敬谦。”常忆卿没想到,那日的士大夫公子竟是大司宪的儿子。
只见一少年至月台前,俯首拜下后,恭声敬言“草民文敬谦,拜见殿下。”
“常听人说,卿家教子有方,今日一见,果然不错”李峘顿了顿又道“如今在哪里读书?”
文敬谦伏着身子,恭敬回禀道“回殿下,现在成均馆读书,明年可参加科考。”
李峘点点头“恩,不错,果然是青年才俊”悄悄望向一旁的常忆卿,见后者正尽力控制住不笑出来,不禁一笑“平身吧。”文敬谦缓缓直起身子,抬头望向月台,停驻片刻,忽然有些熟悉的感觉,再定睛少顷,猛然间有如晴天霹雳,脑子里一片空白,一股凉意,自跪在地上的双膝,一路窜到头顶,冷汗一点一点自额头沁了出来,不自觉渐渐低了头去“足下既在成均馆研习日久,自然懂得,儒生的第一要义为何。”说罢,望着台下的文敬谦。
“回回殿下”文敬谦只得抬起头回话,不经意瞥见坐在李峘身旁的沈氏与常忆卿,目光最终落在常忆卿身上,立时又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早听父亲提过,当今宛嫔娘娘,身份尊贵且深受殿下及大王大妃的宠爱,更是为其打破了许多规矩,可谓荣宠无限,谁想竟会是在松都与自己打赌的小姐。
“你到底在干什么,还不赶紧回话。”月台之上,姜尚膳厉声道。
文敬谦惊得恍然回神“回殿下,小的才疏学浅实在实在不知”脑子里拼命回想,当日常忆卿说过的话。
李峘轻哼一声“看来成均馆收学生,也有鱼目混珠之辈啊。”看向文敬谦“真的不知道么?”
人于逆境求生欲格外强烈,文敬谦脑子中忽地闪回“殿下,小的愚钝,儒生第一要义,便是尊师重道,且择师无类,术业各有专攻,应取人所长,补己所短,学无止境,不耻下问,方为求学之道。”
李峘知道他也认出了常忆卿,微微侧头,看向后者,常忆卿还没糊涂到在今日肆意妄为,遂轻蔑一笑,轻轻摇了摇头。李峘会意,看向月台之下惴惴不安的文敬谦,温言道“此话颇有见地,文公子方才恐是过谦了。”也不忘向文承武夸赞“大司宪有儿如此聪慧,真是好福气啊。”
“殿下过奖了,臣定当严格教导于他。”文承武不知其中缘故,只道文敬谦初见圣颜,难免紧张,一时也为他着急,如今听得李峘这样说,也放了心,李峘听罢,点点头,示意姜尚膳可以继续了,于是,宴会正式开始。
女乐入场,此次前来宴演的,正是松都教坊,为首的自然是多日不见的千暮锦,她倒是比文敬谦镇定不少,于台上向四方行礼时,小梅确定她认出了自己,可脸上却全无痕迹,当真定力超群。舞乐渐起,处容舞者着五色服具登台列位,妓生们以舞姿扮作满塘夏莲,随着池水皱起,泛荡圈圈涟漪,仿佛间夏风和煦带些淡淡水汽,带得池荷欲坠不坠,惹人怜爱。余下几人,随千幕锦着了淡青色长袍,鸦青色长带束襟,步拟鹤态,舒张双臂,翩跹扑展,穿行间,引颈长鸣,提步亮翅,屈身相斗——原是宫廷宴演之中的鹤舞和莲花台舞,以舞姿艰难晦涩,来考量舞者技艺,却不想,千暮锦独创一格,尊重了仙鹤的原生形态,同时融合了朝鲜舞的诸多手步技巧,独有匠心。一曲舞毕,连尹氏也不禁击掌赞之,千暮锦回身收势,携了一众妓生,躬身退后,将列位在旁的处容舞者接上,配以和舞,常忆卿趁此时声色引人,悄悄向台下的小梅投去一个眼色,后者会意,周围观察一圈,小心地离了席位,此时,一名内侍快步走至姜尚膳身后,附耳悄言几句,姜尚膳神情一惊,再确认后方才点点头。鹤莲花台处容舞毕,一时四下皆静,李峘疑惑地回头看了眼姜尚膳,后者赶忙于其耳边悄言几句,李峘听罢,微微睁了睁眼睛,遂立即侧头望向常忆卿那方,发现人影全无。
“宛嫔方才”未待沈氏说完,李峘举手止住,嘴角带了一丝笑意,满是期待地回望向月台对面的舞台。
不多时,众人遥遥望见一男一女,缓步步入广场:两人皆遮了上半面,男的,着一月白绸缎银丝压线流云万福束腕袍,外罩鸦青锦缎束腰武士褂,简单盘了个圆髻,以青灰色绸带相系,任余下绸带垂于脑后;女子身着鹅黄地织银纱通肩柿蒂流云纹交领短衫,银月地妆花纱蟒裙,长发未绾,只用一根鸦青色细绸带,随意束起上半部。两人相对登台后距数尺而立,各作一请势,举步侧身旋走,至相距约莫一臂时,女子忽起势,右手反掌向那男子面前递出,恣意纯生,意到随成,男子似乎早已料到,侧马左出,缓起右手,看似拦了递来的手臂,实则却又好似没有任何抵挡,反倒顺势半弧收手,借了惯力,将手臂推了回去。两人看去曼妙旖旎,却融斥着不易察觉但又于感受中无法忽视的浑然力道。
其实,自两人出来,离歌笑便认出了小梅和忆卿,见如今台上起势,忽然想起,当年在南京常府,向常初雪讨教太极拳法的事情:岁值年末,自己与师父去南京办差,暂住常家,一日于偏院练太极剑时,被闻声而至的常初雪看见,记得当日,自己收剑回势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