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初雪随手执了茶盏,细细品了一口,也没看小梅,语气淡淡道“我有说要还给你么?”
小梅一愣,双手不自觉握紧了绣帕,并往回缩了缩,怯怯地看向常初雪,语气担忧并带几分恳求“那你”
常初雪瞥了眼小梅,放下茶盏,看向一脸担忧的小梅,缓缓一笑“瞧把你吓的,我还不至于用这个为难你。”小梅尴尬一笑,神色缓和不少。常初雪仍旧看着小梅,语气不重却不可抗拒“东西还你,但有些事情,我希望你如实告诉我。”
小梅听得常初雪如此说,想了想,缓缓点点头,语气诚恳道“好。”
常初雪的笑容有些模糊,温言问道“忆卿与我说过,你这名字,是为纪念母亲?”
小梅心中一暖,柔柔一笑,语气温和地道“是,自小,我只与娘亲一起生活过。母亲过世得早,又极爱戏,所以后来,给自己起了这个艺名,以慰思念之苦。”
常初雪看向小梅,微微一笑“不过,我想‘小梅’,应该不是令堂的真正名字吧?”
小梅一愣,似乎没想到,常初雪会发现这个问题,遂一笑,道“是,只平日邻里,都这样称呼我娘,逝者为尊,总不好直呼其名。”
常初雪听罢,点点头,继而垂目思量片刻,抬眼看向小梅,语气中,带了一份谨慎和小心“不知能否,告知令堂名讳?”
小梅一愣,似乎许久,没人问过这个问题了,也或许,那个名字埋在心里的时间太长,要想吞吐出那几个字,仍旧需要贯穿,这十来年的层层记忆。缓缓地微低了头,似在思考,也像在怀念。怀念那已故去许久的女子,那个代表着一个人的符号,好像须得通过追忆起零散记忆的洗礼,方能破土而出。眉宇间的淡淡忧伤,也似乎流露出,对于那个人的回忆,其实在小梅十来年的生命中从未间断过,只不过,想念已经成为了溶于生活的点滴习惯,不再痛彻心扉,而是润物于无声。
小梅缓缓舒了口气,抬头看向常初雪,语气坦然道“家慈姓沈,名绾梅。”
常初雪听罢,犹豫少顷,又柔声问道“可有小字?”
小梅略带惊异,但仍旧微微一笑,坦然相告“小字‘濯卿’”
常初雪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不着痕迹地微微一笑,柔声又问道“祖籍何方?”
小梅细细思量了片刻,皱眉轻言“我只记得,娘亲提过西湖畔的戏园子,我想大概是江浙一带吧。”
常初雪点点头,复而,又看向小梅手中的绣帕,温尔相言“这绣帕,令堂,一直带在身边么?”
小梅低头,看向手中绣帕,皱眉想了想,遂看向常初雪,点点头,语气犹疑道“恩,这块绣帕,自我记事起便有的。娘去世前,一直带着我漂泊不定,为谋生计,一路上卖了很多东西,可即使日子再难,娘也从没想过把它拿出来卖掉。虽然曾经,我和娘亲快要饿死街头的时候,有位老爷因为喜欢这帕子的绣样,愿意出十两银子买下来,但娘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又垂头略想了想,语气似乎很是疑惑“不过也怪,娘亲虽然很在意这帕子,但好像并不是很喜欢,一直收在她的妆奁里,很少见她随身带着,而且有几次,我见娘亲将它拿出来看时,神情似乎很难过,我也不敢问,怕惹得娘更伤心。”说到这儿,忽然发现,常初雪听着听着,开始黯然不语,语气试探道“郡主?”
常初雪的神情,一时有些黯然,似乎也沉浸在了往事之中,听得呼唤,缓缓看向小梅,轻言“令堂是何时仙去的?”
小梅因与常忆卿说过,便也不避讳初雪,语气淡然道“大概是我七、八岁的时候吧,因为娘亲去世之前还与我提过,快要到我八岁生辰了,那时候小,记不太清日子。后来娘亲去世时,我又大病了一场,所以也记不得,到底是什么时候了。”
常初雪似乎在默算着时间,喃喃自语道“大概二十年前忆卿与我刚出生的时候”
“啊?你说什么?”常初雪的声音很小,犹似唇语,小梅未听得真切,很是好奇
常初雪恍然,见小梅一脸的疑惑,淡淡一笑,道“没什么,令堂可曾提过,你母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