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打东边北运河的方向,一艘大船幽幽而来。
乌鸦站在船上,同岸上的众人对视一眼,却不下船,就飘在龙船旁边看着。张三指和漕帮两个舵主对视一眼,都摸不清玄真教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却见海河那边,有人背了个青布包裹,一瘸一拐的从天后宫出来。
他径直挤过道上拥挤的人群,三步两步来到了张三指面前,打量了沉重的石牛一眼,抱拳道:“我便是玄真教比这一阵的执事,武破奴!”
张三指和两位舵主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却见不过是个第三境的武夫,练了几门硬功夫。
武破奴这个名字他们倒也有耳闻,乃是武行立不了足,被玄真教招去的。
上一场那常燕如妖似魔,这一场的武破奴却平平无奇,一副粗鄙武夫的样子——众人心中具都松了一口气!
张三指和漕帮两位舵主对视一眼,抱拳道:“远来是客!我已经布下铁索横江大阵,定能拦住那红楼鬼船,不知武执事是打头阵,还是居次阵?”
“按规矩,一家一家分开来,一个一个上,死了换下一个,谁能拦下鬼船,就判定哪家赢!”
漕帮舵主介绍道。
无论哪家赢,只要拦下了鬼船,破了白莲教的法术,都是他漕帮赢!如果漕帮帮着青皮行赢了,压住了臭外地的,必然威望大涨,那就是漕帮赢了两次——双赢!武破奴看了看巨大的石牛和牛角上挂着的粗大锚链。
他绕着石牛转了两圈,摇了摇头,又摸了摸锚链,双手运力一扯,巨大的链子在河面上摆动,恍若一条在运河上摇头摆尾的铁龙。
旁的人眼皮一跳,能摆动那数百米长,一人合抱粗的铁链,这力气不说是天人,也是人间极限了!
只凭一把子力气,这武破奴便是三境顶峰,接近第四境的人物。
武行的几个武馆馆主,贺昌当头抱拳道:“武师傅!”
武破奴看了他们一眼,一声不吭,回到了张三指的身边,道:“石牛不行,镇不住!铁链可以,拦得住红楼鬼船,但拦不住阴兵。阴兵走着下河路,就算拦住了鬼船,阴兵过去,铁链就冻得拿不住了!”
北边潞漕帮舵主冷笑一声,放下茶盏,在高台上站起来喝问道:“你懂什么?”
他指着石牛:“知道石牛哪来的吗?镇得住黄河河妖,镇不住你区区鬼船阴兵?”
武破奴诚恳道:“石人赶来的!你把石牛搬到了这儿,黄河故道上的独眼石人只怕也要逆流来这儿,非但无益,还要徒惹麻烦……”
潞漕帮舵主只是冷笑,再没有和他说话的兴致。
武破奴从身后的包裹里掏出两个用纸包着的东西,他在石牛下面刨了一个坑,将其中一个埋了下去,一根细细的红线从土里牵了出来。
然后跑到对面的石牛下,埋下另一个。
横绝运河的除了一根粗大的铁链,又多了一根细弱不堪,在风中摇晃的红绳。
张三指怔怔道:“你不会想用这东西拦下鬼船吧?这根红线儿,风一吹只怕就断了,更何况拦一艘上千石的大船?”
武破奴正色道:“这个世界早就成了灰儿影儿,莫看那鬼船偌大,铁船如山,其实都是纸扎的,鬼飘的,论起重量,都不及我这一根红绳。此绳乃是天后宫的道士借我,从天后娘娘披风上拆下去的。”
周围的人顿时一愣,有人就笑了:“那不就是栓娃娃的红绳吗?”
武破奴点了点头:“正是拴娃娃的红绳,娃娃都栓得住,何况区区一艘鬼船?”
拿泥娃娃和鬼船相比,众人不知道他是个傻的还是个癫的,老话叫不和傻子说话,一时都安静了下来。
“红楼鬼船是小!数十艘阴兵过境的鬼船才大,我这红绳,大的小的一起拦下,你要拉红绳也可以,拉你的铁索也可以,咱们比的是拉纤,谁拉住了!谁就胜!”
武破奴拱了拱手,跑到石牛上闭目等着去了。
待到天色渐渐暗了,运河两旁都挑起了灯笼。
整个钞关浮桥灯火通明,还有些不怕的老百姓跟着两边看呢!
漕帮、混混、武行,乃至巡河营、巡捕队的人也跟着浮桥的两头等着,这次要还留不下鬼船,那可就出大事了!
渐渐的,夜色中南运河那边,一艘静谧的红船,打着红灯笼模模糊糊的出现在了河面上。
所有人顿时清醒,皆道:“鬼船来了!”
昨天晚上睡着了!干脆就调整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