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关东,有诸多雄关大阵守护,但也因此,那里的禁军能见多少血?”
“能有我六镇儿郎,十多岁便纵马草原,掳掠柔然胡部,猎杀阴山群妖历练出来的血性吗?”
钱晨默然无语——你看,柔然和北疆妖部为什么要和慕容垂联手的原因,不就出来了吗?
“六镇之军,乃是河北汉姓,鲜卑诸胡,乃至一部分你们汉姓大族混同而成。曹氏一贯是提防大于倚重……如今六镇兵甲已空,年轻一代却还未成长起来。如今投入大战,便是用这一代的儿郎的命,去耗,去拖!”
“大师来此,多半看中的是这些人……”
钱晨微微抬头,凝视着这老夫人,发现她才是怀荒镇中,藏的最深的那个人。
“万古魔劫将至……若非如此,慕容垂不会倾尽千年积累而来!”
拓跋老夫人淡淡道:“魔劫之中,兵灾最为深重,普天之下,若还能有练成强军的地方,唯有六镇了!”
“大师,无论你是何方,我六镇有何可图谋的,老婆子心里却是清楚得很!”
钱晨缓缓道:“但是,老夫人的爱孙似乎也看上了这批班底……”
“他没时间了!”拓跋老夫人断然道。
“大师现在可以说,你是哪一家的图谋了吧……”
钱晨微微思虑,便道:“陇西李氏!”
拓跋老夫人深吸一口气,深深的看了钱晨一眼,道:“阁下竟是……难怪!我记得武川镇李家有一个庶子在。”
“不一定是他!”
钱晨淡然:“慕容垂我可以出手,但此番大战,亦是一个难得磨炼他们的机会。”
两人交谈几句,建立了一种无声无息的默契,便见钱晨看向了旁边的那张人皮,凝视着人皮的刀口,钱晨淡淡道:“手艺不错……”
比得上我当年剥下来的夜叉皮了!
这半句钱晨却是咽回了肚子里。
他转头看向拓跋老夫人,笑道:“只可惜,比起夫人来,还是差了一点!”
拓跋老夫人平静的抬头,看向钱晨,淡淡道:“这尊月魔至少是阳神级数,而我只是区区一个阴神小修……”
“所以才更难得!”
“那月魔只会扒下其他人的皮,无非是窃夺他人记忆,身份,相貌等等外相。但真正的画皮之道,剥下的应该是自己的皮才对,将富贵,荣辱,悲喜,乃至命格等种种相剥落下来,化为皮囊始终包裹着自己。而本心深藏,不露于外,这何尝不是一种‘画皮’?”
“而且,这才是真正的‘画皮魔’!”
拓跋老夫人微微一笑,继而大声笑了起来,苍老的声音化为娇媚,道:“黄泥身和尚笑月魔皮老妇,大家具是一具臭皮囊?真真假假,又有何重要。”
“我前半生经历无数悲喜,荣华富贵,娇容面相又能如何?便是天生凤命,亦不敌他人变心。如此种种离于本心,将蜕下的本相一一描绘在皮上。画皮不落,这皮囊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区别?”
“倒是小师傅,一眼能看穿我佛皮魔心之人,必然也是魔道巨擘!”
“小师傅想要看我一眼吗?”拓跋妇人的声音变得宛若勾魂一般。
这尊同样修行月魔之道的大能,生生将自己前半生的皮囊与本心脱离,然后一一描画,无论是苍老,背叛,佛法还是之后种种,具都是描画而已。
这才是‘画皮’!
而其本心却在皮囊之内,修成了另外一尊法身。
画皮是一身,为佛!
魔心是一身,为魔!
如此她才能看穿钱晨无穷业力,六大神通缠绕之中,依旧炽热的魔性。
双方具是佛骨魔心臭皮囊,此番相间,却是魔道之中,一次绝妙的巧合。
钱晨闭上了眼睛,却见拓跋夫人挣脱了皮囊,一尊美丽的无与伦比的女子赫然从苍老的皮囊中挣脱,显化打出一击,印向钱晨的心口——魔心印!
索求魔刀,在钱晨的心中微微出鞘。
拓跋夫人瞬间遁回了皮囊中,化为拓跋‘老’夫人……
她老老实实坐定,再不敢显露魔心。
因为面前这尊存在,真正显露魔性,才是无底深渊巨口一般……
“九幽道魔心宗……”钱晨缓缓开口:“皮囊为月魔画皮,本心却是魔心如痴,一外一内,具成阴神,只要你将魔心修成无相神魔,便可成为魔道阳神之尊。”
“看来拓跋氏,并不只有佛门在支持!”
拓跋老夫人微微一笑,苍老的声音叹息道:“老太后终究以佛心炼化了魔骨,昔年她害死曹麟的时候,心中陷入极大的悲痛和内疚,由佛入魔。”
“但终究这两人还是相爱的!曹麟留下的后手,让她成就元神,但也叫她立誓,拓跋家无论如何都不能篡夺曹氏之位。”
“如此我两家这才能勉强和睦……”
“但我就没那么好运了!昔年那负心汉可是真想杀了我,而也是由我,亲手逼死了他!”
“至我之后,曹氏才彻底撕破了脸,提防我拓跋家。”
“哈哈哈……昔年他为那魔门圣女准备的皮囊,终究还是被人炼化,只不过那尊月魔不是别人,正是我。他以为那魔门女子披着我的皮囊,却不知是我的心,代替了那女子的魔心。”
“最后背刺那一刀的时候,他的表情……真精彩啊!”
拓跋老夫人笑声落下,最终平静道:“六镇良家子,我可以给你。但你也要助我一件事……”
“什么?”
“助我夺得慕容垂手中,那件能支撑他千年之后再起的那一尊灵宝。”
“昔年他在参合坡失落此宝,数千年后卷土回来,必然是因为此宝已经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拓跋夫人平静的诉说着一种绝大,说出去只会被嘲笑狂妄的野心。
灵宝之尊,什么时候是元神之下可以觊觎的了?
钱晨神色一动,却是道:“你想要匈奴北胡之中传承无数载的圣物——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