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能到?”。
“后天吧,中午之前”。
我把筷子插进鸡肚子,拔出一堆龙眼肉:“等进了同益古镇,就打住吧,不管明言教授有没有办法,都不能再糟蹋自己的身体了,你要是不听,我立马拉你们回去”。
她慢慢咀嚼着:“……我家楼下有一棵树,树上有个窝,窝里有一大一小两只鸟,狂风吹来,大鸟害怕了,直往小鸟身后躲,你猜结果怎么样?”。
我猜不出来。
“小鸟终于被风吹到了树下,摔断了腿,你说……大鸟应不应该照顾它一辈子?”。
陶木春至今还记得那天朱永良的眼睛,急切而狂热。
他穿着白大褂,拿着注射器朝自己走来,脸上带着微笑,不知为什么,从来不怕打针的陶木春吓哭了,边哭边往床底下爬。
“他声音很温柔,手里拿着糖果,可我就是害怕,就是不肯出去”。
这个女孩天生就有第六感,和圣女没有关系。
朱永良终于等的不耐烦了,拉过一旁的小妹,只用了几秒针,就改写了这个女孩的一生。
“我时常在想,如果当时站在那儿的是另外一个孩子,我是不是还会内疚,我又该怎么补偿呢?我们都痛苦了十五年,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我尊重她的选择,来到走廊里,拨通了孙春来的电话:“我要复元生,马上”。
地上扔着个袋子,上面印着宁康堂药店,还用口红画了个心,打开来,里面装的是阿胶和桂圆。
小妹来过了!
林小川啊,林小川,我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你小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餐厅里空荡荡的,所有人都挤在门外,仰着脸望着高处,嘴张的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我发现了那个服务员,一把揪住她:“我朋友呢?”。
“她,她们……”。
她结结巴巴的,用手向上一指:“你相信吗?你朋友竟然徒手爬了上去”。
我相信,这是小妹的看家本领。
顶层的楼梯门开着,胖子被人打昏了,头朝外、脚朝里趴在那儿,风灌进来,夹杂着疯狂的喊叫声:“……我知道你们都讨厌我,都烦我,嫌我是累赘……那干吗还要追我,让我自生自灭不好吗?……”。
霓虹灯管下,两个女孩面对面站着。
“你,你说的太伤人了”。
“我就是要说,为什么不能说?……”。
小妹的脸扭曲着:“别人都叫她小圣女,怎么流点血就不行啦,要是这样的话,圣女寨几百号人,圣女死得过来吗?……”。
“住嘴”。
苏欣晨猛的扬起手,却在半空中停住,身体拧巴着,仿佛自己在跟自己较劲。
“她就是妒忌我,妒忌我比她可爱,她除了装可怜,还会什么?……”。
“啪”的一个耳光。
小妹捂着脸,踉跄退后了几步,怒目圆睁,再扑上来时,嘴角已经露出了尖牙,抱住苏欣晨在地上翻滚。
苏欣晨身体软的象只章鱼,两手两腿绳子似的缠住她,随便怎么折腾,就是黏住不放。
俩人嘶吼着,如同两只发怒的母狮子。
我没拦,说实话是不敢拦,被谁挠一下都受不了,让她们打,把多年来的压抑和委屈都发泄出来。
用刀剜身上的毒疮,虽然痛苦,但没有这个过程,永远好不了。
女孩们终于打累了,粗疲力尽的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小妹轻轻抽噎着,泪水划过她毛茸茸的脸。
苏欣晨却盯着自己的手,一双枯瘦而发抖的手:“……她都这样了,你还说她是装的,你……你是要逼死她吗?”。
小妹只是哭,哭的伤心欲绝。
我们在众目睽睽之中回到酒店,匆忙收拾了一下就驾车离开,驶过几条街,停在一个空旷的广场上。
陶木春已经弄清了这一切,就在我以为她会为自己难过,甚至已经想好了怎么安慰她的时候,她却忽然问了苏欣晨一句:“你变身的时候什么感觉?”。
“膨胀”。
苏欣晨摸着自己灰白的头发,静静的说:“由内而外的膨胀,想把一切都撕碎,我怕有一天,会管不住自己”。
她手放在腿上,象泡的发白的鸡爪。
胖子紧扒着门,好象随时都会跳车逃跑。
“你的耳朵?”。
“说来也奇怪,忽然间就不疼了”。
她把耳机摘下来:“听的也更远了,你们说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此消彼长”。
陶木春忧心仲仲的看着她:“这反而证明了你体内的圣女基因被另一种基因打败了,小川说的对,以前会疼,是圣女基因在清除它对你的侵害,现在它占了上风,你就会变成它想让你变成的样子”。
两种不同的基因在她身体里斗了十五年,终于分出了高低。
“猴子吗?”。
陶木春沉默。
苏欣晨闭上眼睛:“好吧,那就让我看看它有多厉害”。
白英巴力说的没错,十五年的期限已经到了,可圣女体内的那一滴究竟从何而来?。
它又是什么哪?。
孙春来终于回了电话,并发来了一份声明。
原石药业要求集团名下所有公司无条件配合监管部门的调查,但这并不代表自己的产品出现了问题,为了感谢公众多年以来的支持,在检测结果没有公布之前,将以高价回收复元生。
“所有地方都在炒,医药代理的电话都打爆了,一分钟一个价,要说会营销,还得是原石”。
“这药也不让卖,堆在仓库里有什么用?”。
“人家消息比咱们灵通,肯定是药检通过了呗,重新进入市场之前先来这么一下子,比做什么广告都强”。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不好弄,对吧?”。
“弟弟,是弄不着”。
我记得他有一个姓沈的女同学,是沈自舟的亲戚,能不能请她帮个忙?。
“有吗,我有这么长脸的同学吗?”。
他装糊涂,俩人之间因为不清不楚,被我嫂子修理过一回。
“找不着了,早就断了联系,听说几年前去了国外”。
这倒印证了珍景说的话,沈家确实有人下落不明。
路路不通,无奈作罢,只能寄希望于明言这个老教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