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远道的头有些隐隐作痛,他的心中好似有个钟在疯狂的敲击着,提醒着他这个单二郎的死亡绝对不正常。
胡远道揉了揉脑袋,看着面前惊讶的坊正,沉声道:“这单家二郎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细细说与我听。”
坊正回想了一番,然后才慢慢说道:“四天前的清晨,还未敲过五更。我还未起,那单家大郎就急匆匆地跑来,说自己阿弟突然死了。”
“他一路跑来气喘吁吁,我也是被他吓了一跳,赶紧与他一起去了他家。他家院中一片狼藉,几个晒菜的架子全倒了,院里的水缸旁正躺着单二郎的尸体。我慢慢靠过去,离了还有几步就能闻到一股隐隐的臭味,便给自己蒙了个汗巾。那单二郎脸色惨败,双眼圆瞪,真真死不瞑目,把我给吓的不清。”
说到这,老坊正也是顿了顿,好似平复了下心情,然后又继续说道:“单二郎的嘴边满是白沫,身上头上都湿了,旁边那个水缸的水面上浮着一层白色的烂糟糟的东西,大概是单二郎吐出来的,那股子臭味就是从这些吐出来的东西中传出来的。”
“吐出来的东西除了恶臭还有什么其他的特征吗?”胡远道突然问道。
老坊正仔细想了想,为难地说道:“当时大家都是慌乱,确实是记不住许多,印象中好像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因为都是吐出来的,乱七八糟混为一团,也没法分辨里面有什么。”
“仵作呢?”
“自然是叫了仵作了。”老坊正继续说道,“看人突然暴毙,我便让人去叫了仵作来。仵作来了后检查了尸体,最后说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中毒而亡。“
胡远道连忙追问:“中毒?什么毒?吃了什么。”
老坊正被一连串的追问给问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看着老坊正着急为难的样子,胡远道静了静心,起身对老坊正说道:“劳烦坊正,现在带我去那单家,然后派人把当时在场的、后来接触过尸体的所有人都给我叫到单家。”
老坊正连连点头,先是出门让自己的家人去喊当时在场的人,然后带着胡远道前往单家。路上老坊正简单给胡远道介绍了单家的情况:“这单家就两个兄弟,都还未娶妻,从外地来的,来了有两三年了。哥哥在码头做搬运,阿弟在一家铁匠铺当学徒,兄弟两人都很厚道朴实,都是一把子力气,经常给街坊们帮忙,大家都很喜欢两兄弟。”
胡远道问道:“他们有没有和谁闹过矛盾?”
老坊正明白胡远道想问的是什么,想了想说道:“若说完全没有,自然是不可能的。主要是街上一些浪荡子,那些无赖有时候和街坊闹矛盾被两兄弟撞见,两兄弟都是急义之人,就免不了闹了冲突,但若要说闹出人命,想来也没到那个地步。”
胡远道又问道:“兄弟两之间的关系呢?”
老坊正立刻说道:“那自然是没的说,兄弟两关系极好,从来没见过或听过两兄弟吵架的,甚或都没红过脸。刚来的时候二郎还没找到正经收入,都是哥哥每日起早贪黑地赚钱养家,后来阿弟被一家铁匠铺看上收了做学徒,第一个月的月俸就先给哥哥买了双新鞋子。两兄弟做什么都会想着另外一人,兄友弟恭着实让人羡慕。”
胡远道一边听着老坊正的介绍,一边心中默默列出单家兄弟的情况:外地人、单身、有稳定收入、邻里关系良好、有善心,兄弟两关系极好,是两个普通人,仇杀的可能性就很小了。况且按照仵作所说,单怀是中毒而亡,毒杀不是那群无赖平日会用的方法,他们更喜欢动棍动刀。
一边想着一边脚不沾地地来到了单家。这是一间中都城中非常常见的一屋一院的小户。大门紧闭,门口挂着白灯笼,老坊正上前拍门,没拍得几下,就听得院中传来一个男子略带沙哑的声音:“来了,莫拍了。”紧接着脚步声传来,门打开后,一个青年男子出现在门口。方正的脸上显得极为憔悴,一眼就能看出几日没休息好了,双眼布满了血丝。
这男子见门口站着两人,一个是认识的老坊正,一个是穿着黑白相间长衣的男子,这衣服他认识,是提刑官的官服。只是他不知道提刑官为何来这里,于是行礼道:“见过郎官,坊正,你们这是——?”
老坊正先是对着胡远道介绍道:“这就是单家大郞,单宽。”又对单宽道:“大郞,这位是提刑司的都司提刑胡郎官,他今日来查案的时候,听说你家二郎暴亡,觉得有所蹊跷,我便带着胡提刑来看看,让我们进去再说。”
单宽连忙让两人进院,他有些激动地看着胡远道,问道:“这、这位提刑,是我阿弟的死有问题吗?他难道不是自己吃了坏东西,是不是被人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