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得一群小童,边舔糖人,便从街角呼啸而过。
一行边追逐打闹,边喊道:“八月冷,九月温,十月还有小阳春。”
“定生死,断前程,万妖一卜定乾坤!”
听起辞令,却是万妖楼乾坤赌局的内容,想来这场赌局,那万妖楼楼主已经筹备日久。眼下赌局临近,便让一众市井小娃,出门帮忙宣传。
“这一路走来的布置,夫子可曾看到了?”
听得喧闹,沈柯将一个半月没画的画皮,从怀中摸出,再度描摹了一回通判府众人。
“满街的树妖枝蔓,花妖骨朵这太原第一勾栏的积蓄,果然深厚。”
当是前几日,就从阳首山上看到了松柏巷上空,滴溜溜转着、大逾百丈的猩红骰子。陆红鱼撩开车帘,看了一眼坊市矮墙上妖力流转的花木。
面上的神情,便没太多变化。
“从这些小娃的顺口溜来看,这万妖楼的乾坤赌局,怕是不像表面这般简单?”
“无妨,为师不是还有一枚人形智囊么?”
陆红鱼言罢,“咯嘣”一声,捏碎盐水花生。
抬起丹凤眼,似笑非笑地盯着沈柯。
“夫子你可别这么看我。”被她盯得心底发毛,青年只得以手扶额。
“怎地?”
“你这眼神,会让旁人觉得咱师徒俩有龙阳之好。”
“噗~”
沈柯话音未落,赶车的老马夫便哄笑出声。好在人职业素养不错,笑了一声过后,任凭肩膀抖个不停,也不再吱声。
“谁和你龙阳之好”
陆红鱼见他第一张画皮,约莫是那通判府师爷的模样,便严肃问道:“今日之事,你就不打算向为师解释一番?”
“通判府之事,学生并非真心为那胡国权出谋划策,鱼肉岚县百姓。”沈柯不愿瞒她,当下直言道:“只是想借他的手,彻底打入冀宁道官场罢了。”
“”
解释过后,陆红鱼自是对青年的心思赞不绝口。
就拿她的遭遇来说:
当初顶着“御中钦点”之名,出任太原学政。却在这大幽重镇盘桓了一年有余,仍然没获得任何实质性的进展--原因不过是太原官场,对于京中来人的天然提防。
胡国权,则恰好填补了这片空白。
--首先,他一府通判的身份,官职不低。
其次便是在太原官场耕耘半生,早已成为盘根错节权利的一部分,完全可以挖出整个冀宁道官场的秘密。
“只是此人已经步入官道七品安身境,如何钳制?”
第四张画皮画完,沈柯点上眼睛:“心蛊!”
听到这个词语,陆红鱼没再多问。
画皮之术,丙上评级!
凡作画之人,必有技法。如皮之六识,莫过眼、耳、鼻、舌、身、意。
画鼻技法,无外乎细根阔弧,蒜头鹰钩,塌鼻朝天
“这六识画技,修炼速度却是慢了许多。”
一晃两日过去,立秋早到。
过去这两天里,沈柯为了护持陆红鱼的心气,便给她讲了许多民国时期仁人志士的故事。趁着傍晚赶往万妖楼的途中,才凝神看了一回脑海中的《书生意气图人相卷》。
但见随着一众白莲妖变怨灵,以及通判府众多门客虚影加入。
人相的凝实程度,约莫达到了六成!
--灰袍加身,依稀能够看出身周滂湃的怨灵死气,只是诸如手臂,面颊之类的细节依旧模糊不清。想必还需要画更多生灵,这尊人相才会变得清晰。
除此之外,画皮术却是进一步精进。
从之前的画耳技法,提升到了画鼻技法。
只是第一次,从画眼到得画耳,约莫是从清明到谷雨,其间只隔了半个月左右;此番从画耳到画鼻,却是从谷雨一直到立秋。
竟是绵延了四个多月!
“就不知从画鼻到画舌,又要耽搁多久?”
正寻思间,就听得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从道旁传来:“夫子!”
“夫子!”
沈柯思绪被打断,当即将神识从人相卷内抽离出来。却是近一个半月没见的槐青,领着闫柏辰以及齐晋等在道旁。
眉宇间,分明还是稚气未脱的模样。
行事做派,却和刚入学那会儿有着天壤之别:齐晋和闫柏辰,双双步入儒家九品启智境中期;小狐女的修为,更是到了精怪八品化形境后期!
单论境界,已然和沈柯并驾齐驱!
“你们怎地也来这万妖楼?”
赌局在前,青年便收起打趣三人的心思,认真问道。
齐晋率先抱拳:“夫子说了,世间利市,无外乎人来人往。如今这万妖楼,早已成了太原百姓趋之若鹜之地,学生自然得来一探究竟。”
闫二公子说不出齐晋的托辞,索性打了个呵欠,挥着手中的银制手牌道:“区区五两纹银的手牌,旁人巴不得送我闫家呢,不来白不来”
沈柯:“”
啧,有钱了不起啊?
明眸皓齿的槐青,则是第一次如此乖巧,挽住了陆红鱼手臂:“师公当初在万妖楼许诺的乾坤一赌,作为学孙,青儿自然得来捧场。”
她这理由,倒是无懈可击。
毕竟陆学政当初在万妖楼救下紫蝶之际,她和沈柯,就是一行人中的唯二见证者~
“也罢,不过上楼之后,你等须得遵从为师安排。”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