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大哥,多半去了河东道城隍庙?”
“自是去了。”
“可曾发现什么异样?”
“庙宇倒颓,河东道城隍爷的法身碎成一地从他后背的窟窿来看,应该是被人眨眼便掏空了脏器!”终究是在阴司任职,夜游神的描述,无疑比那平阳信使详尽了许多。
不过沈柯先前便收到消息,如今又听他说起,便也没太过震撼。
反倒抓住了其中重点:“什么力量,能瞬间掏空城隍脏器?”
“除非天变!”
“何为天变?”稍一思索,沈柯便明白那东方巷丙戌号的冀宁道城隍,应该也是如此遭遇否则当初调用缝尸术,为城隍爷缝皮之际他体内起码得有些怨气波动。
连忙接口问道。
“此语不过是夸饰之词从冀宁以及河东道城隍迸裂的情形来看,怕是周遭的道、县,均都发生了地气霍乱,大五行灵力衰竭之事!”
夜游神目光炯炯:“天道变,神明阍。”
“这能搅乱大幽地气的人,所图定然不小!”
“就不知此事,可是和景德末年的白莲妖变有所关联?”冯木匠将烟斗凑到油灯前点燃,顺势加入进来。
夜游神几乎不假思索道:“极有可能,毕竟稍一盘算,就能知晓这两道城隍的崩坏时间,约莫和这个时间点重合都是在白莲妖变年间,庙宇便再难飨食到世间香火。”
“如此说来,白莲妖变还有后续?”
“定是如此!”
“咕咕~咕咕!”
丑时刚过,大槐树上的大眼珠子,报丧声忽地变得急切起来。
“你黄伯没了。”冯木匠听了,放下茶盅站起身来,夹着烟斗朝西厢一侧的扎纸店躬身抱拳。沈柯同样明白报丧鸟此番,报的是谁的丧事。
便没打开阴瞳,去看扎纸店内的情况。
抱拳拜过之后,才又开口:“头七之夜,我们去见黄伯最后一面。”
齐伯牙、冯木匠:“好!”
又等了半刻钟吧,一向神秘的扎纸店,方才传来黄家家眷低弱的哭丧声。
“生老病死,人伦定数。”夜游神略显呆板的目光,流转过些微动容。不过他终究是阴司行走,远不像常人这般多愁善感:“有人相送,也是一大幸事!”
“是了,那夜大哥是继续查探地气生变的原因,还是将白莲妖变也算进去?”
“听你这么一说,愚兄决定转变探查方向。”
冀宁道城隍座下夜间行走抬头看天,月初的天幕,不见星月:“既然冀宁道找不到原因,那愚兄便去清河道,潼商道,延榆绥道直到踏遍整个大幽。”
“无论是谁想要遮住这朗朗乾坤,总得留些线索!”
见得这查探了近两个月,非但没能查到冀宁道城隍法身崩溃的原因,便连自己记忆也变得愈发混乱的夜游神目露焦急;沈柯想了想,才又开口道:“夜大哥这般行事,是为冀宁道万民。”
“青藤自知帮不上忙,却是琢磨出来一个能延缓遗忘的法子。”
“什么法子?”
“碎片,城隍爷的法身碎片如若这些能改变神祗记忆的霍乱地气,当真出自白莲妖变年间;那能保持二十余年不崩的城隍法身,说不得能替你储存不少记忆”
“你是说让为兄此番外出之后,利用这些碎片,在大幽境内留下记号?”
“诚是如此。”
“也罢,希望能有奇效。”
俩人又聊了一回周鸿文托他赶赴冀宁道城隍徐圣岳的筵席,却阴差阳错、遇见了夜游神的趣事;见天光就要亮起,一向神秘的夜游神再度起身告辞:“既然眼下有了储存记忆的法子,愚兄便去扩大搜寻范围,就此别过!”
“等你下次回来,一定得随我去寻周老喝它一台老酒;顺便看看,能不能将庙里的神像修饬一番。”
“好。”
夜游神说着径直朝大槐树走去,槐树枝叶一震,便消失在晨光尽头:“愚兄外出之前,会用自身香火烙印一块碎片留在庙中,你记得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