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席啊?”见他目露追忆,沈柯开了一句玩笑。不过很快,便觉得不对:“没猜错的话,周老哥已经在这太原大狱中盘桓多年,若是故友筵席,那人恐怕”
“心到神知,沈老弟莫要纠结。”
和熟识之人吃饭,时间总是过得极快。
早餐吃完,续上什锦火锅。吴典史看出沈柯的戒心,捱到下午还是搭不上什么话,只得悻悻去了;反倒是自从寒食节前,抽空去看了沈柯一回,便没再去沈家别院的沈长天。
好好和他叙了一回叔侄情分。
“是了,本来年初就该为你举行冠礼,不料被边军巷琐事缠身,竟拖延至今。”
“别麻烦了,况且伯母那边”
“就那悍妇,老夫岂会怕她?”和周鸿文相处半日,似是受贼老儿的气概影响,沈长天豪气见长:“就听大伯的,等你出狱,老夫便摆它至少十桌不,五桌筵席!”
“”
傍晚时分,二人送别沈长天。
方才转身,沈家大伯便又恢复了缩头缩脑的模样;门口站着的沈柯,只得出声提醒:“昂首,挺胸,收腚嗯,这样雄壮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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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开,都给老子滚开!”
太原府,松柏巷。
二更才刚敲过,满身酒气的杨树吉,便脚步趔趄,一左一右的挂着两名窑姐儿出来。烦闷至极,猛地甩开搀扶他的女子。
两名窑姐立刻合身扑倒,钗裙散乱。
“芸娘,莫再理会这酒疯子,我们走吧。”
“走,不过是个落魄税吏,谁还缺他那一哆嗦!”趁杨树吉不备,那被唤作“芸娘”的窑姐儿踹了杨树吉一脚,又吐了口唾沫,快步遛回花楼去了。
就见两日前还无比神气的巡检司郎官,半晌才扯掉不知从哪里薅来的裹布,从地上爬坐起来:“呵,区区三十两纹银,就想打发老子你钱家,当真是把本官当狗哇!”
“可莫让老子,查出你钱家背后的勾当”
过去两天,他一直在自己至少能获得三五百两银钱,以及被钱府招为座上宾的美梦中度过。不承想等钱府管家上门,却只像躲避瘟神一般,丢给他三十两银子。
巨大的心理落差之下,只得孤身来到这下等勾栏买醉。
因怒生恨,就要反咬钱家一口。
“啪嗒!”
便在他以手拄地,即将起身之际,面前却掉落了一方银锭,雪白反光,足银十两。
杨树吉见状,四下偷瞄了一眼,整个身子,却不自觉的捡拾起来。
“嗒~”
又是十两!
若是沈柯得见,就会发现这些行为,并非这扒皮税官心里所想。而是那即将吞噬他地魂的拾禄老翁,一路手脚并用,拖拽着他朝黑洞洞的街角爬去!
“唔!”
半盏茶之后,一声闷哼从街角传来。
再出来时,身形已经和那暴毙之前的赖三儿如出一辙。
就听他喃喃自语道:“民俗蛊域爆发时,本尊不过三岁。”
“阿爹死了半年。”长夜漫漫,后心塞了一把稻草的“杨树吉”,犹如行尸走肉:“阿娘告诉我,说如果叫不醒她,可以托人将她送去蛊市,至少能换五两银子。”
“那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吃饱饭!”
“也是第一次知道,二两碎银,能买那么多糖块、包子。”
“随后三年,我跟了一名蛊师,和我一起的,还有两位师兄,一名师姐。”
杨树吉脚步踉跄,继续朝前赶路:“某一天,我在一个土罐中发现大师兄不动不说话,皮肤乌黑。去问二师兄和师姐,他们只是眼神慌乱,闭口不言。”
“后来,他就偷偷磨刀;而师姐,则是学着用胭脂抹脸。”
“”
“师父的尸体,可真值钱整整卖了十两银子。二师兄没来道别,师姐说这辈子我们都别再见了,若是再见,免不得又要心生噩梦”
说到此处,杨树吉的神智还算清醒。
然而下一刻,便疯魔开来:“声音,又是这个声音!”
“你莫再鬼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