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柯说完,没再多言。
却是明白说得越多,对自己越发不利。
--塞草攒心,以此来延长赖老三的死亡时间,好彻底抽离生机。
扎草方式,一看就是猪嘴道人的手笔!
谁能想到,这厮竟然违反常理,在逃出钱府之后,一溜烟来了沈家别院附近的流民巷。不过也是,若这妖道仅仅只是那等凶残无脑,弑杀成性之辈;以他这荼毒生灵的恶行,便活不到今日!
“沈哥儿,走呗。”
沈家别院门口,为首的伍班头见沈柯回来,从下属手中接过枷锁,在青年眼前晃了晃:“动作麻利的话,还能赶上狱中午饭。”
“官爷想得如此周到,实属有心。”
看着太原府官差,将巡检司的镣铐换成枷锁,沈柯笑道:“不过在此之前,还请让我嘱咐家人几句。届时莫说是太原大狱,就算阴曹地府,沈某也敢去得。”
“无妨,由他去吧。”
和杨树吉对望一眼,伍班头示意属下将他放开。
“护好他们!”
沈柯进了院门,率先朝大槐树开口。齐伯牙觉得怪异,正要询问,就见青年随手从墙根的人偶身上扯来一段白纸,边写边嘱咐栾鸣凤道:“三日之内,我必当回来烦请姨娘,帮我收好正屋里的蛋壳人偶。”
“齐叔,速速将此信送往钱府!”
老管家还要再问,就被栾姨娘拦住;两人只得眼睁睁看着左眼猩红,脖套枷锁的青年,微笑着出了院门。院外等候的杨树吉和伍班头见了,当即收住笑意。
想必是趁着沈柯进院拜会的工夫,这巡检司郎官和太原府衙役。
就为他的项上人头,定好了价钱!
车马萧萧,直奔东风巷。
“莫要端着读书人的架子了,一旦入了昭狱,即便你骨头再硬,也得学狗乞食。”
巳时刚过,一行便已到达太原昭狱。没经过升堂,问审,典吏登记造册之类的制式流程,摆明了是要屈打成招!
似是觉得这书生不卑不亢,一路上都不曾哭闹,颇为反常。
杨树吉便好奇道:“你当真没话要说?”
“若是我说,沈某虽然不会那夺人生机的邪术,却会看相,你当如何?”
正当这坊间蛀虫,以为沈柯还是不愿开口之际,青年笑了:“我看杨官爷地魂黯淡,印堂发黑,双眼涣散无光。接下来的三五日,怕是凶兆缠身!”
却是沈柯这一路行来,开启阴瞳。
又发现了不少怪事:
太原府的一半活人,影子还算正常;余下半数人的影子,则是藏了诸多山精树怪,邪祟夜叉。这终日巧立名目,鱼肉百姓的市集郎官身后,更是跟了一名拾禄老翁。
“啪嗒。”
铜钱翻滚落地,内方外圆。
老翁每拾掇一枚铜钱,杨树吉的地魂便会黯淡几分!
“将死之人,也配唬我?”
沈柯听了,笑容更盛:“官爷肯定知道另一番说辞,叫作: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东风巷,府衙西南角。
太原昭狱,昏暗,潮湿恶臭扑鼻。
空气中,还留有经年发酵,氤氲不散的血腥气味。
交接之余,伍班头又叮嘱了牢头一番,刻意将沈柯押往内监,给他安排了一间行刑大厅附近的牢房。多半是借着钱家施压,今晚务必将他揍得皮开肉绽。
明儿一早,往死囚牢一丢便能了事。
沈柯见了,却没喊冤。
安静坐在牢房中,耐心端详整个行刑大厅内的景象。不多时,目光便从大厅收回,落在满脸横肉,狞笑着弯折钢鞭的孙牢头身上。
--脸,无数张脸!
鬼影重重,哀嚎震天!
“新来的,吃饭了!”
过午时分,随着“啪”的一声脆响。
一盘如同猪食,漆黑莫名的“食物”被扔到沈柯跟前。他刚要伸手去抓来铁盘,看看狱里的伙食。
“嘭~”
铁盘便被人踹飞,送饭狱卒猛地一拽锁链,便将沈柯拽至面前:“得罪了太原皇商,还想吃饭吃屎去吧。哥几个,今儿有乐子了!”
青年被拽得一个踉跄,却不着恼。
抬起头来,直视狱卒:“半月前,老虎凳上,一位边军巷的铁匠被强行拉骨。十天前,你身侧的水牢里,淹死过一名松柏巷的清倌人。”
“六天前,杂务巷糖人老翁,被灌顶而亡”
“昨晚,那个被梳洗至死的官妓,绑的恰好是你身后的木桩。”
狱卒闻言,惊骇着撒开锁链。
“”
他清楚,沈柯所说,和最近狱中被酷吏戕杀的犯人分毫不差!
两息之后,才出声追问:“然后呢?”
“到饭点了,沈某需要一袋酥肉,一碟羊杂割最好再来一盘鹌鹑茄子,一份什锦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