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起狼毫,朝小院门口的持刀人偶稍一比对,沈柯随之落笔。
--方脸,宽额。
颧骨高耸,眼窝略微凹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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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回这画皮之术,倒也并非什么阴毒邪术。
它在太原,更是人尽皆知。
据传在大幽立朝之初的天启年间,一名王姓书生早起赶集,路遇一名美貌女子,心生爱慕;询问之下,发现女子处境艰难,便邀至家中暂住。
谁料那女子,竟是专剜人心、夺人面皮的山精邪祟。
事件传开,太原百姓人心惶惶。
知府大人坐如针毡,只得向城西元妙观的道长求助。道长下山后,让屠户送来一篮牛皮;寥寥几笔,便在其上勾勒出人类眉眼。
接着让一队官差,携带着画皮进入太行山阴。
历时两月,画皮消耗殆尽。
官差却无一折损。
见术法应验,知府立刻拜托道长,将其画皮制符的法门传予民间画师。
自此,太原府的下九流里,便多了一个行当。
--画皮师!
最近两晚,人偶联袂而来。因为地魂被封、导致影子走失的沈柯,之所以能毫发无损;想必是廊下悬挂的画皮,以及床头的狐尾灯,帮他挡了诸多灾妄。
两刻钟后,画像作完。
一名刀疤凌厉,年约三十出头的方脸汉子跃然纸上。和报丧鸟一半猫脸,一半白骨的肖像不同;这汉子除去半张疤面,另半张脸。
却是凹凸不平的木纹!
观摩了一会,沈柯坚定地替画像点上眼睛。
点睛完毕,屋里杀伐之气泛起:喊杀声震天,旌旗倒地,惨呼连连战局落地,一名身躯残破,穿着大幽军袍的百夫长,从尸山血海中爬将出来。
腐败的眼眶,兀自流出漆黑的尸水!
尸山火海,咬鬼!
杀气作引,桃木为身,吃鬼养煞!
篆字消散,一道七尺多高的百夫长身影,和先前的报丧鸟虚影一样,遁入窗旁的黑影内消失不见。随着百夫长的加入,就见两个时辰前还三魂不齐、满脸病容的沈柯。
此时早已红光满面。
若是旁人也拥有阴瞳,便会发现这书生的影子,分外诡异。
它压根就不是影子。
而是由一只报丧鸟,以及一名百夫长虚影缝合而成!
“按理来说,这依靠些微煞气、苟活于世的百夫长,神魂强度断然达不到报丧鸟的层次。”
三魂补全,感受到气血力量开始在四肢百骸内自行游动,沈柯眼中精光炽烈:“由此看来,以画皮替代普通草纸,的确能放大山精邪祟之力!”
“鸟兄,茴香豆好嗑。”
佐证了心中所想,兴致高昂的沈柯便打算给看守正屋的两名人偶,也画两张画皮。担心冷落报丧鸟,于是随口招呼了一声。
“”
无鸟回应,青年环眼四顾,才发现本该在窗台旁栖息的报丧鸟,不知何时回到了大槐树上。想想也是,报丧鸟本就是由世间霍乱之气孕育而成、飨食人间死气的阴界鸟灵。
如今的沈柯,三魂齐备。
磅礴的生机之力溢出,炙若骄阳,这样的环境,它如何能够待得长久?
“可惜了,这二人的怨气强度,远不如百夫长凝实。”
戌时将尽,狐尾灯依旧温煦。
土炕处盘膝而坐的青年,活动了一圈脖颈。窗户上那道以百夫长为基础的影子,则是再度变化,多了两名半米来高的嬉命人偶。
“此物,很可能是那妖道,布置在沈家别院的终极杀招!”
多瞄了大槐树上,怨气翻滚的戏缢绳套几眼,沈柯心神险些失守,只得放弃了动笔临摹的念头:“若无绝对把握,休得打草惊蛇”
话虽如此,他却也并非一无所获。
--三度画皮,让沈柯又从两名负责看守正屋的嬉命人偶身上,收获了一个新禁术。
唤作叫魂!
撒米变人,魂兮归来!
除此之外,更是通过替百夫长以及二人画皮时的记忆对比,发现了彼此间的差异:身死军中的百夫长,似是吸收了战场内的杀伐之气,在被妖道收伏之前便已戾化。
吃鬼成煞,拥有微弱神智!
而这两名人偶,则是由妖道以鲜血培养,只会听令行事。
由于被人强加了生魂意志,日积月累之下,它便记录了一些那帮钱府举办夺寿仪式的、妖道的信息。略一深挖,沈柯便获悉了妖道来头。
“浮生道,猪嘴道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