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丑月,庚申日,卯时四刻。
清心凝神的药枕,被人换成三张瓦片。
床尾处,则摆了三碗禄米!
“”
越想越觉得诡异,沈柯便向老管家询问了一番。结果那在东厢歇息,打小就被沈家老太爷、买来做沈父伴读的齐伯牙,对于前一晚发生之事,却是浑然未觉。
待到第二队人偶上门,则是抬了一口十六乘华贵棺材。
同时送来一柄折扇,几箱书籍、银钱。
然而被天光一照,雕花冥棺不知所踪;月白折扇便须臾变黑,扇面上,似是被人用血渍画了无数阴毒符篆。
书籍银钱,则是悉数成了银箔锡纸!
“沐浴-枕瓦-含米-大殓-哭悲。”
前后一联想,沈柯算是看明白了。一双笑眼,顿时霜气密布:“未曾征询生魂意愿,丧葬九礼便已走完其五恁地歹毒!就不知那人偶今晚再来,是来迎宾-卜日?”
“还是直接发丧-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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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被人卖了。
准确来说,是那一门心思想着振兴沈氏家业、最终惹得心困神虚的原主;刚卧病在床不久,就被太原府的狗大户订了寿数!
故而在过去的两天里,沈柯才会拼命激发体内文气,期待能以原主儒家八品--不忘生的修为,和对方转圜一二。不料法子试遍,体内的文气不增反降,完全没了盼头。
底牌尽去,加上这具孱弱身躯。
不啻于地狱开局!!!
“咕咕~”
正当沈柯冥思苦想,还是没能琢磨出破局之法的当儿。沈家别院大槐树上,报丧鸟忽地叫了一声,打断了青年的思绪。
沈柯听得,欠身推开虚掩着的窗户。
就见先前大槐树上的三只报丧鸟,此时只剩一只。另外两只想必是觉得傍晚风大,找地儿过夜去了。
青年见状,抓起一片肉脯,撕成小块。
在窗台上一字排开。
“笃笃!”
拆分停当,沈柯屈指去敲窗沿,提醒它窗台上有肉,随时可取。可惜树上那磨盘大小的报丧鸟,只是往前挪了小半步,便倔强着退回原位。
拧巴的动作,令人一阵捧腹。
“噗哈哈~”
被它佯装高冷的模样一逗,心神紧绷了两日的沈柯,却是乐了:“世间之事,难免百密一疏。鸟兄若是十次报丧,九次皆准少了沈某这个漏网之鱼,想必也无甚打紧。”
理是这么个理儿。
报丧鸟闻言,果然从大槐树上俯冲下来。
翼展张开,足有簸箕大小。
它倒要看看,这个让自己蹲守了小半月,原本已经死气弥漫、此时却又生机焕发的文弱书生,究竟是何方妖孽?
报丧鸟眸子猩红,倒映出沈柯的身形:
身周没有怨气,也没冤魂附着的迹象;除了面色苍白,自身影子缺失,窗户上倒影出棺材虚影之外倚窗而坐的青年,俨然就一如假包换的大活人?!
“咕咕?”
专业遭受质疑,报丧鸟孤疑着瞪圆了眼睛。
“”
奈何连它都看不明白的事情,沈柯更是无从回答。于是连通暖炕的窗户旁,一人一鸟彼此相安:报丧鸟低头啄食肉脯;重压之下,打算暂时放空心神的青年,则是重新抓起画笔。
寥寥几笔,便勾勒出报丧鸟的轮廓。
--猫脸,鹰身。
喙如镰刀,爪似铁钩。
轮廓画完,屋里蓦地死气翻腾。草纸上,报丧鸟极尽写实的猫脸,也生出诸多变化--右脸绒毛细密,保持鲜活;余下半张左脸,则是皮开肉绽,露出森森白骨!
变故突生,沈柯却是不为所动。
再次和报丧鸟对视了一回,方才动手去描摹它那双殷红如血,状如铜铃的眼睛。就在他帮报丧鸟点上眸子的刹那:
一轮血月,凌空升起。
“叮泠~”
魂幡招摇,冥乐阵阵,阴宝纸钱挥洒如雨。一队行动呆滞的亡魂,从死气深处现出身形,随着引魂铃声的指引,朝天幕尽头的血月逶迤而去!
趁着沈柯恍神的工夫,一段篆字浮凸而出:
大报丧术,阴瞳!
有此玄瞳,窥见阴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