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秋天的牧草,顶着湛蓝的苍穹萨巴尔出发了,跟他一同的还有斯金逐日、阿尔斯朗、巴拉宗棠和速不台,其余的胡图克、巴勒虎台几个被留在了狼薛铁骑里面。他们一行五人准备了过冬的着装,带上充足的口粮踏上了东去的路。
他们从杭爱山北麓沿着薛良格河下游一路东进,涉过土拉河,绕过不尔罕山,渡过濣难河,泅过也里古纳河,一路风餐露宿轻装简从。秋天长上膘之后的蒙古马极具耐力,他们五个人这次带了十一匹上等的战马轮换着骑,他们夜伏昼行每天可跑3多里路程。
深秋到来的时候,他们穿过了克林佐腾草原东进的那条峡谷,走到这里,三年前他们阿尔巴特在这里遇袭的场景让萨巴尔历历在目,如今这里再也没了横行霸道的塔塔儿仇敌,只有这片深秋的树林。萨巴尔停下马来,缓缓走到了当年他与巴赫扎布激战的那片林子。
林中一条从山上下来的小溪静悄悄的从谷底淌过,周围的树木一棵不少的都还在,许多的树木长着血红的叶子,在风的吹拂之下发出沙沙的响声,好似在诉说着面对即将凋谢的不甘,当年他撞死巴赫扎布的那块林间黑石依旧矗立在黄草丛里。萨巴尔触摸着那块黑色的巨石,他嘴里说道:“斯钦台吉,畏答儿,我又来看你们了,想必你们的尸身和灵魂早已在草原狼的粪便里升天了吧。我一个人完成了使命,今天我再次从这里路过,一定要来看看老朋友们···塔塔儿人被我们杀光了,从濣难河到这里的路上再也没有了那些强盗拦路,你们没有亲眼看到,就听我说给你们听吧。”说着说着,他眼中的泪水不知不觉间涌了出来。这时速不台上前来递给了他一个盛满白酒的皮囊,萨巴尔默默的打开塞子,将那清纯的白酒洒在了脚下的枯草中。
“畏答儿,闻到酒香了吗,当年为了一口酒你和别人争得面红耳赤,今天管够!”萨巴尔边说边挥洒着囊中的酒,巴拉宗棠看着看着眼睛也湿润了。
那天他们在林子里生火过起了夜,席地而坐在篝火旁的几个人听萨巴尔讲起了三年前他们阿尔巴特的故事。巴拉宗棠有感而发道:“征战从我出生到现在一天也没有停止过,每一年都有无数的人死去,蒙古人没有一天不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但愿我的孩子们长大以后,能够有一个安宁的草原。”他边说边用小刀雕刻着一块髀石。
“巴拉宗棠你已经有孩子了?”萨巴尔问。
“我都二十四岁了,有一个刚会走路的儿子,叫朝克多。”巴拉宗棠的脸上瞬间挂满了幸福。
“吆!你这髀石也是给他刻的吧!”阿尔斯朗羡慕道。
“是呀,每一个草原上的男孩都有一个髀石。如果不是我的第一个女人死得早,我的儿子都能骑马了!”巴拉宗棠放下蒙古刀说道。
“你还娶了两个女人,我怎么不知道?”速不台问道。
“我十九岁那年娶了我的第一个妻子,我们生活虽然贫苦但是很快乐,那时候我外出放马,她在家操持一切家务,每天不管我多晚回来她都会在毡包前的拴马桩那等着我。可是突然有一天,蔑儿乞人袭击了我们,他们残忍的杀死了她。”说到这里巴拉宗棠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萨巴尔低下头用蒙古刀削了一块奶酪递给了巴拉宗棠。
“早晚有一天,蒙古草原上会结束这场永无休止的厮杀,我相信只要咱们这代人团结在一起,我们的马刀一定会杀光那些给草原带来战争的恶狼!”萨巴尔掷地有声的说道。
“对!用我们的马刀打下儿孙的安宁!”几个人围绕着篝火举起了手中的蒙古刀。
离开那条山谷之后,不久他们就进入了林区,在这里萨巴尔又看到了熟悉的白桦林、松树林还有林木中百姓们的驯鹿群和希愣住。斯金逐日、阿尔斯朗、巴拉宗棠和速不台都是第一次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大森林,他们一路边走边看,在他们眼里一切都是新鲜的,这里几乎就是另一个世界。
萨巴尔边走边给他们解答心中的疑问,林中的气候已经越来越冷了,幸亏他们提前做了准备,在马上带的有厚皮袍,皮手套还有厚皮毯子,巴拉宗棠连他冬天放马穿的大皮衣都穿上了。萨巴尔穿的是当年白音给他的那件胸前绣着白色海东青的女真皮袍,只是他在双臂上戴上了皮质的臂甲,腰间换做了镶满铜钉的铜质双奔马窄武带。比起自己三年前来这里的情形,他显得很知足。这两年他虽然个子没长,但是比那时粗壮了很多,相信白音再见到他时肯定会大吃一惊。
他们一路上经常拿弓射杀一些美味的林间猎物,来补充给养的不足,在这里蒙古勇士们的箭法都派上了大用场,速不台直赞过瘾。他们有时夜里借宿在一些好客的猎户家,有时自己在林间搭起临时的帐篷,沿途收获到的动物皮子都送给了那些热情招待他们的人家。在黑龙江支流河畔他们认识了一个刚猎杀了黑熊的达斡尔族猎人,由于达斡尔族人属阿尔泰语系蒙古语族,所以他们在此与之交谈甚久,同吃了熊肉之后,达斡尔猎人给他们指明了继续前进的方向,萨巴尔将一匹马赠送给了那个达斡尔猎人作为答谢。
数日后,长白山下了入冬的第一场小雪,望着巍峨的长白山高耸入云的山头,脚下的这条沙河就是从西麓发源的。萨巴尔激动之极,他找到了去哈尔巴岭的路,五个人十匹马踏着小雪和山石走向了令他昼思夜想魂牵梦萦的哈尔巴岭。
这一带依旧是荒无人烟,原始丛林的味道丝毫不带雕饰。就在他们穿过一道隘口时,阿尔斯朗兴奋的打马跑到了队伍前面,谁知他感觉到马蹄好像触动了一个绳索。这时萨巴尔突然大喊:“快躺下!”就在他闻声躺倒在马背上的一刹那,一排锋利的木箭擦着他的马耳朵射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嚯!谁射的箭!”阿尔斯朗大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