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脂,巩永固军营。
在一个充满了腐臭味的营帐里,或坐或卧的挤满了身受重伤的兵士,痛苦地呻吟着。
原本有些洁癖的巩永固现在也是一身血污地穿行其间,协助军医安置伤兵,并轻声鼓励对方。
一个兵士在巩永固为其包扎后,感动得涕零齐下,口口声声地说要以死相报。
巩永固闻言,心情更加沉重。
原来他来此除了照顾伤兵外,更多地是想借此减轻内心的自责。
因为他深知若非他违背旨意,冒然率军入陕,就不会有这样的大败,更不会有这多的伤员。
可惜现今大错铸成,他已无力回天,只能通过安抚伤员,来寻求内心的一丝平静。
但他没想到,他的赎罪之举,兵士竟愿以死相报,让他心中的愧疚之情更重。
巩永固强作镇定地抚慰兵士,待对方情绪平复后,才又协助军医处理另一个兵士的伤口。
而在他身后的不远处,一向桀骜的虞胤也在帮助军医照料伤员。
只是虞胤的目光时不时地看向巩永固,并饱含内疚之情。
巩永固自也见到了虞胤的目光,但他却并未理睬,依然不停地忙碌着。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巩永固协助军医处理完伤兵后,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缓缓地走出了营帐。
此时已到戌时,一弯新月高挂苍穹,似乎想驱走黑夜,给人间以光明。
但高空劲风不断,时常带来些黑云将之遮挡,使其若隐若现,不能尽显其华。
就在巩永固望月沉思时,他的身后突然传来“噗通”之声,随后就听到虞胤愧疚的声音响起道:“平西公,请您治末将的罪吧!”
巩永固转过身去,见到虞胤跪伏的身体微微颤抖,平日高昂地头颅也紧叩地面,心中又是一阵伤感。
他暗叹一口气,上前扶起虞胤道:“虞将军,此战是本公指挥不当,你又何罪之有,快快起来!”
没想到虞胤也是个倔强汉子,跪地坚持道:“平西公,末将知您已将入陕之事全部揽在自己的身上,但虞......末将也不是不仗义的人,末将已经......”
虞胤话还没说完,突然见到他请罪的奏章从巩永固的怀中滑落在地,一时竟愣住了。
巩永固见状,扶起虞胤后,又将奏章缓缓捡起,折好递给他道:“虞将军,本公已说过多次,此事责在本公,你就不要再争辩了。”
虞胤闻言,连连摇头道:“不,此事全是因末将而起,若不是......”
“虞将军,你觉得若非本公默许,你能率军入陕?”
巩永固高声打断虞胤的话,见对方不再争辩,才继续道:“本公知你仗义,但此事并非你的主责,也不是你能承担得了的。”
“而且现今天下纷乱,正是男儿报效之时,我们不可都折在这里。”
“所以此事有本公承担就够了,你要留住有用之身,助陛下平定叛乱,这样才不枉我们同袍一场。”
虞胤本是个天不服、地不怕的性子,不过自他得知巩永固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身上,并数次拒绝他的请罪后,就决心以死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