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闻报,愣了愣,随即又看了李五哥一眼,才让小太监将朱慈烺带进来。
李五哥见朱元璋不再开口,又想到朱慈烺此来可能有要事,他不便在场,正准备退下时,不曾想朱元璋却将他留下了。
不一会,朱慈烺就走进了东暖阁。
朱元璋见他隐现忧色,便知他虽在范景文的府中表现得十分决绝,其实心中仍有不忍,不禁多了一份担忧。
果然,朱慈烺在请旨诛杀王章和陈良谟时,委婉地表示能否为他二人留下一丝血脉。
朱元璋摇头道:“琅儿,咱已将此事全权交由你处理,你本不必向咱请旨。”
“但你现今既然请旨,咱只能告诉你,一个都不能留!”
朱慈烺闻言,眼中闪过一缕后悔之色,随即有些不甘地道:“父皇,王章和陈良谟也是受”
“君无戏言!”
朱元璋冷冷地打断了朱慈烺的话,沉声道:“你当知天子金口玉言,若不能言出必行,则会为群臣所轻。”
“所以身为君王,纵使是错了,也只可暗中自省,绝不能在明面上自我否定,不然必会为人所趁,致使君威受损,若是”
朱元璋一边说着,一边暗中观察李五哥的神情。
他见李五哥面无表情,好似并未听到一般,心中不禁暗暗点头。
随即又看向朱慈烺,见对方面有豫色,便问道:“琅儿,你可是觉得咱说得不对?”
朱慈烺见问,虽下意识地绷紧了身子,却一脸平和地道:“儿臣明白父皇的一片苦心,也知霸王道杂之的道理。”
“只是王、陈二人虽有取死之道,但现今京城中群臣惶惶,父皇若能稍示恩典,也可让众人安心,这样亦能早日安定!”
朱元璋眼中闪过一缕赞许之色,随即冷声道:“你虽知晓帝王之道,却仍未脱德政的窠臼!”
“你说现今人心惶惶,那你可知他们为何惶惶?”
他说着,看向李五哥道:“咱杀了这多人,你可害怕?”
李五哥闻言,立刻恭声道:“末将是陛下的亲卫,只知唯陛下之命是从,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朱元璋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朱慈烺道:“琅儿,你说的那些人之所以会惶惶,全因他们心中有鬼,他们拿着咱们的俸禄,却只知盘算自己的利益,又岂会不惧?”
“若他们皆是一片赤诚,又何惧之有?”
“当此之时,你若不能以重刑治世,让他们心生畏惧,就会助长他们的气焰,到时哪怕你视他们如子,他们亦不会待你如父。”
“背叛时更不会有一丝愧疚,只会认为你不懂朝政,是妇人之仁”
朱元璋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朱慈烺的神情。
他见对方已意识到错误,便又缓颜道:“当然,恩赏也并非不可行,但应是在你有足够的威望,他们认识到错误之后。”
“现今战乱不断,你又监国不久,无论是德,还是威,皆不足以服众”
朱慈烺听完朱元璋的讲述,才知道自己错了,急忙向对方请罪。
朱元璋见状,也颇为欢喜,借机指点其中要害,并暗中观察李五哥的神情。
他见李五哥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便知对方可以委以重任。
因此他指点完朱慈烺后,试探道:“琅儿,现今京城并不太平,咱准备将李五哥留下,负责你的安全,你觉得如何?”
朱慈烺闻言,愣了愣,随即有些犹豫地道:“儿臣能得父皇的亲卫护卫,自是十分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