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则是另有一番考虑。首先是下罪己诏的问题,这是在为将来太上皇下罪己诏做铺垫,也可以理解为抛砖引玉。
有了自己多次下罪己诏,到了太上皇下罪己诏时,就不显得那么突兀了。也不会让人认为是自己强迫太上皇下罪己诏。
毕竟皇帝都下了三四次罪己诏,太上皇有那么大的罪过,下一次罪己诏好像也不是太过分。
至于派王骥率大军去彻底剿灭也先,且不说茫茫千里大草原,也先有手有脚有骏马,不会像木头一样在原地等着被砍,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十万大军围住呢。
再说王骥肯不肯全力营救太上皇,还是个问题呢。
经过这次对苗乱的镇压,朱祁钰已经有些看明白了,王骥对太上皇也没有多么忠心。
如果王骥真的对太上皇死心塌地,那自己绝对成不了这次镇压苗乱的最大赢家:
原宣府守军,杨洪的嫡系,已经被全部消灭。
太上皇的姻亲、嫡系心腹、安远侯柳溥,战死。
太上皇在宗藩中最坚定的支持者襄王,遇袭被俘,虽然赎回,但身心与名望俱大大受损,已经彻底立不起来了。
还有石亨、孙镗、刘永诚、杨善、金英、兴安再次兵败,已经彻底没有了最开始的骄矜。
骄兵悍将,那才是最难管的。
想到这里,朱祁钰对陈循吩咐道:“令杨善、金英、兴安回京。石亨驻守襄阳,并接管襄阳的五万新军。孙镗接替安远侯柳溥,镇守广西。刘永诚率军进驻云南。
靖远伯率十万明军主力进驻甘州,准备北伐也先。宁阳侯大军班师回南京,和于谦一起整编南京京营。
杨洪、杨杰,由三法司会审,定罪之后,押往宣府,凌迟处死。
原大同镇守太监郭敬,一直关在牢中没有处置,如今一并押到宣府凌迟。”
大臣听得心中叹气,这皇帝,唉,先道歉再杀人,刚下完罪己诏,就紧跟着杀人立威。
朱祁钰立即补充道:“给杨洪父子定的罪名是,勾结瓦剌,出卖明军。走私军械、祸国资敌。
就这十六个字,不要再扯其他。”
这个是朱祁钰从崇祯那里吸取的教训。崇祯非要讲东讲西给大都督列一堆罪状,结果呢,让人家翻案了吧。
你讲那么多,后世的老百姓又记不住。导致的结果就是要点根本就不突出,就给了别人混淆视听的余地。
这就是面面俱到,等于面面不到。
其实别的什么都不要追究,只要死死咬住广宁右屯卫,送粮草给后金的那两位大都督一个都跑不了,谁也别想翻案。
到了朱祁钰这里,也不再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了,给杨洪的定罪,就是勾结瓦剌,别的什么都不要讲。
后世想翻案?那就翻好了,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洗的干净。
处理完这些,朱祁钰方才命人将李贤、李实叫了上来,然后作极为关切之状,听二人详详细细地讲述一遍太上皇的悲惨遭遇。
不料,还真听到了朱祁钰想要的东西。李实在瓦剌期间,曾经十分恳切地劝太上皇下罪己诏,并彻底放弃权力,幽居深宫,颐养天年。
可惜,太上皇十分不情愿,对于太子朱见深即位,然后由太上皇摄政、重掌权力,依然抱有极大的期望。
朱祁钰也是感到很无奈,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直接去凤阳皇宫舒舒服服地享受生活多好啊,非要逼我赶尽杀绝,这又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