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循好奇地问道:“敢问陛下,铜钱将由哪些衙门铸造?”
朱祁钰回道:“只允许工部宝源局在北京铸造,户部与都察院监制,然后再发往天下流通。
南京工部,以及各省地方官府都无权铸造。私人铸造者,全家斩首。”
大臣们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改换官方货币,是个巨大的工程,也不好轻易给出论断。还是下廷议,让朝臣们慢慢掰扯去吧。
见没的可说了,朱祁钰便准备起身回房。
这时陈循又掏出一封奏本,向朱祁钰禀报道:“陛下,翰林院周旋,上了一道奏本,请求预置上皇他日归处之所。”
朱祁钰听到这话,一时有些没弄明白:“什么叫预置上皇归处之所?”
陈循回道:“周旋奏书中所言,意为预先置办宫苑,待上皇北狩归来,可安居于其中。”
“朕不是已经说了,大兄归来,依旧住在乾清宫,并且国之大事,皆归大兄处分。周旋为何还要上奏?”
朱祁钰接过周旋的奏本,亲自看了起来,只见周旋先拿唐玄宗、唐肃宗父子举了一下例子,然后又写道:
他日战胜胡虏,而上皇必还。亦宜预为上皇他日归处之所在,则非惟圣上不失所尊之初意,以全兄弟之至恩,亦足以释也先所贻之群疑也。
朱祁钰左看右看,思索了半晌,总算才理解了其中的意思:周旋的建议是,太上皇回来之后,不再临朝,不再预闻国事。给他单独弄个禁宫闲置起来。
这不就是禁锢南宫的超前版本嘛。
不得不感叹,这帮太臣的思想也太超前了,现在太上皇都不知道被追到哪里去了,就想着迎他回来之后的事情了。
朱祁钰都有些搞不清楚这个周旋到底是向着谁的。
陈循见皇帝迟迟不给回复,便在一旁轻声催促了一下。
朱祁钰回过神来,将奏本递了回去:“太上皇回来之后,就住在乾清宫,朕意已决,让大臣们不要再争论了。
还有啊,塞外苦寒,让太上皇孤身一人在外也不是个事情。再派一个使团,把之前的日用之物,给太上皇送去吧。”
陈循问道:“那陛下,应该派何人出使?”
“派李贤、李实去吧,明天让太后、皇后再准备些物品,他们两个都是太上皇的忠臣,如今君父受难,我想他们也没心思在家过年。
所以让他们收拾一下,后天就出发吧。先去大同,带上上皇之前遗留的物品和嫔御,然后经阳和出关,前往瓦剌。”
众人领命,一起告退离去了。
此时的瓦剌,风雪交加、苦寒异常。
也先带着残兵败将,一直在东躲西藏,居无定所。
而且现在脱脱不花与阿剌知院的联军掌握着完全的主动。二人的大军找个背风处扎营,依山傍水,温暖安逸。
之前明军主力回师时,给二人留下了巨量的补给。棉衣、毡帐、粮食、草料,都充足得很。足够六万大军安安稳稳地度过寒冬。
两人只需要派出斥候,去四处搜寻也先大军就可以了。
而也先就完全不同了,只能带着给养不足,缺衣少粮的残兵败将四处逃窜。如果一直待在一个固定的营地,被脱脱不花和阿剌知院发现,那时骑兵对骑兵,一旦被咬住,后果不堪设想。
也先和脱脱不花、阿剌知院已经是势同水火,不共戴天了。这两人可不会像皇帝那么好心,明明可以全歼,却故意把也先放走。
而朱祁镇呢,可是一辈子都没吃过这样的苦。以前也先还时不时敬献个野味什么的,现在想也别想了。
也先对朱祁镇的态度,也早已发生了转变,再没了最初的尊敬和礼遇。如果不是顾忌到大明的强盛,也先甚至打骂这位太上皇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