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献说到这里就停住了,不能一个人把话都讲完了,还要给盛颙和马文升留点话头。
到了盛颙这里就有点犯难了。
盛颙今年三十四岁,年纪整好是王献的两倍。才思本就不如王献敏捷,再加上首次面君颇为紧张。
朱祁钰之所以将盛颙的名次定的如此靠前,是因为在这届进士中,盛颙最坚定地主张轻徭薄赋、体恤百姓。
朱祁钰需要一批真心实意跟着自己搞轻徭薄赋的人。
盛颙思索片刻之后,选了一个不同的思路:“微臣以为,孝文皇帝最爱少子梁王。将贾谊升为梁王太傅,负责教导梁王,绝对称得上是重用。
只是微臣以为,汉之天子大多动过改易太子的心思。孝文皇帝升贾谊为梁王太傅,恐怕也有为梁王铺路的意味在里面。
只是梁王坠马而死,过于意外。
贾谊因此悲痛愧疚,没过多久亦病死。倒并不是世人所传的那样,贾谊因为怀才不遇,抑郁而终。”
朱祁钰点点头,这话也在理,看来王献和盛颙都是认真读过史书的。
朱祁钰继续问道:“那你对改易太子怎么看?是该立嫡,还是立贤?”
盛颙回道:“固应立嫡。”
朱祁钰不依不挠,继续问道:“孙太后先生下恭让皇帝,继而废我母后自立。自我登基,拨乱反正,恢复母后名位。
母妃将我过继给母后,以延续香火。
那么我与大兄恭让皇帝,谁嫡谁贤?”
盛颙闻言,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三個大嘴巴,好好的提什么改易太子、嫡贤之争啊,这不是请君入瓮、作茧自缚吗?
一句话答不好,前途尽毁。
这就考验三人的学识见解,以及在京多日,对于朝局的认知和判断了。
盛颙又不是出自官宦之家,无人提点,如今就只能完全靠自己了。
略一思索之后,盛颙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回道:“按照圣人礼法,嫡庶之分,以过继之后的母亲为准。
贞皇后是嫡后,圣上是贞皇后嫡子。
自然以圣上为嫡长子,恭让皇帝为庶长子。
恭让皇帝土木之败,有罪于国;圣上力挽狂澜、重振朝纲,自然是圣上为贤。
圣上既嫡且贤,理应继统,子孙绵延,万世不易。”
朱祁钰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王献和马文升:“两位爱卿可有不同意见?”
王献和马文升都摇摇头。
皇帝的态度都如此明显了,大家何苦再抬杠呢。
再说皇帝已经占据了大义名分,你再抬杠,除了毁掉自己的前程,也改变不了什么朝局大势。
朱祁钰笑道:“咱们继续谈贾谊吧,马爱卿讲削藩吧。”
马文升心里也是无奈了,皇帝这想一出是一出,又要听自己讲贾谊削藩。你说王献好好的提贾谊削藩做什么,如果不是我文武全才、涉猎广泛,王献这飞刀我还真心接不住。
组织了一下语言,马文升也硬着头皮回道:“贾谊削藩策略的核心,是众建诸侯而少其地。
每代诸侯死后,就将其封地拆开,分散给他的儿子们。这样每个诸侯的土地都会越来越少,实力也会越来越弱。
后世只知武帝朝的推恩令,却不知那只是将贾谊削藩策略换了个名称而已。
孝文皇帝采取了这项策略,只是不声不响,做的十分隐蔽,在当时没有引起诸侯警觉。
但是景帝登基后,他并不知道孝文皇帝与贾谊的谋划,选择了粗暴削藩,从而引发了七国之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