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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泽荷并不清楚赵俊臣的此刻想法,他只是迅速策马赶到赵俊臣的身前,面带讨好之意,关切问道:“赵阁臣与鞑子大汗又谈了整整一天时间,实在是辛苦了,却不知阁臣您今天的谈判进展如何?建州鞑子是否已经同意了您的提议?”
赵俊臣终于收回了目光,表情间的那一丝冷肃与燥意也随之收敛,再次戴上了温和从容的面具,向李泽荷点头微笑:“历时整整三天,虽然期间多有争执与波折,但总算是谈成了!那位玄烨大汗已经全盘同意了本阁的提议,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建州女真很快就会撤兵停战,这场战事总算是要结束了。”
闻言之后,李泽荷当即是目光一闪,心中充满了不甘。
他之所以是亲自率兵赶来清河堡,就是想要趁机控制赵俊臣的行程速度,进而是影响山海关吴家与辽东镇之间这场权力争斗的最终胜负,而李泽荷自己则是可以骑墙两顾、捞尽好处,成为最大赢家。
但李泽荷万万没有想到,赵俊臣竟是毫无预兆的提出了一项全新计划,想要联合建州女真共同出兵远渡日本取粮,而建州女真大汗玄烨竟然也同意了这个异想天开的计划,然后双方就迅速达成了停战协议。
接下来,建州女真很快就会撤退停战,辽东镇与山海关吴家围绕着这场战争所进行的权力争斗也很快就会无以为继,至于李泽荷一厢情愿的种种算计,自然也就无从谈起了。
就正如德庆皇帝只是临时起意想要试探赵俊臣的忠心,于是就暗中安排令狐光假意投靠赵俊臣,却立刻是逼着赵俊臣不得不全盘推翻自己的既定计划一般,而赵俊臣临时起意的全新计划,同样是在不经意间就让李泽荷的如意算盘皆是化作徒劳,变成了枉费心机。
强者拥有制定规则、掌控局势的权力,弱者只能在强者所塑造的规则与局势之下蝇营狗苟、投机钻营,就像是螺蛳壳里做道场,但如果有一天强者突然改变了规则与局势,那弱者的诸般算计即使再是如何巧妙周详,也依然会像是镜花水月一般稍触即碎。
总而言之,在强者面前,弱者只能选择适应与改变。
李泽荷是一个聪明人,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也很清楚弱者的生存法则。
所以,李泽荷很快就收敛了心中不甘,大声恭维道:“据卑职所知,那位玄烨大汗一向是心高气傲,何总兵生前就曾经多次想要与他谈判达成默契,但他或是敷衍怠慢、或是咄咄逼人,根本就不把何总兵放在眼里,而赵阁臣亲自出马之后,却可以让这位玄烨大汗心存敬畏、退避三舍,仅仅只用了三天时间就达成了停战协议,果然是不同凡响、一锤定音啊!”
赵俊臣摇头自谦道:“本阁与玄烨谈判之际,乃是代表着整个大明朝廷,自然是底气十足,也就可以轻易的四两拨千斤!而何总兵生前只能代表辽东镇一方势力,两者份量可谓是天差地远,玄烨的态度自然就会截然不同!
要本阁来说,还是何总兵从前格局太小、自己把路走窄了,他眼里只盯着辽东镇的小集体利益,所以就只能依仗辽东镇的力量,可谓是自缚手脚,辽东镇的实力终究有限,自然会受那位玄烨大汗看轻!若是想要四两拨千斤,那自身也需要拥有千斤之力才行!”
李泽荷当即是连连点头:“那是自然,何宇的格局与智慧又岂能与赵阁臣相提并论?完全是云泥之别,不可同日而语!在卑职面前,何宇或许还勉强算是一代枭雄,但相较于赵阁臣,何宇也就是一个无知武夫罢了!”
从前何宇还在世的时候,李泽荷就是一个惟命是从的跟屁虫,但随着何宇遇害身亡,李泽荷就迅速是换了一副嘴脸,不仅是对何宇大加鄙夷,更还直呼其名,再无任何尊重之意。
赵俊臣并没有继续评价何宇,只是再次策马进入了清河堡内。
李泽荷也连忙策马跟在赵俊臣身边,追问道:“赵阁臣,既然您已经与建州女真达成了停战协议,那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做?是继续留在清河堡内休整几日?还是奔赴抚顺境内与主力大军汇合?又或是先行返回锦州大营,在那里等待吴总督与辽东镇众将?”
赵俊臣早有定计,道:“明天清晨卯时,咱们就立刻奔赴抚顺战场与援军主力汇合!本阁将会抓紧时间把战后残局皆是收拾干净,然后就会直接离开辽东境内、尽快返回京城中枢……京城中枢最近发生了许多变故,本阁必须要尽快返回控制局势。”
李泽荷再次目光一闪,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却不知,赵阁臣您想要如何处理战后残局?”
赵俊臣不答反问,意有所指道:“李参将向来是以机敏聪慧而闻名,总是可以趋利避害,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却不知你有何建议?”
李泽荷犹豫道:“现在山海关吴家依然是野心勃勃想要吞并辽东镇,而且自从吴应熊率领各路援军赶至抚顺战场之后,就屡次领兵迎战建州女真,虽然没有斩获大捷,但也算是有来有往、战绩不俗,所以他的军中威望也是越来越高,吞并辽东镇的胜算也是越来越大……
若非是赵阁臣及时与建州女真达成了停战协议,那随着吴应熊的军中威望越来越高,那他说不定还真就可以强行吞并辽东镇……但现在,因为阁臣您一言抵万军,及时斥退了建州女真,也就打断了吴应熊不断提升军中威望的趋势,胜负依然是未有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