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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不愿意加入“联合船行”的走私商人们,自然是没有参加“联合船行”的成立仪式。但“联合船行”成立仪式上发生的事情依然是传到了他们的耳中。
发现林云璞、白明宇、戴逢福这些“背叛者”打算借用朝廷的力量对付他们之后,这些走私商人们的反应各不相同,有些人开始恐慌、有些人有持无恐、有些人暗中戒备、还有些人打算奋起反击……
这一天,几位实力最为强大的走私商人在扬州城内一家不起眼的茶楼内秘密聚会,一同商议应对之策。
他们分别是“九州商行”的大东家冯文漳、扬州商会会长蒋孝泉、徽州商会会长孔华严、“大通船行”的老板张靖宇、以及苏州商贾世家谢家的大公子谢炳德。
这几位走私商人皆是实力雄厚、富可敌国之辈,每一个人的生意规模都不逊色于林云璞、戴逢福、白明宇等人,他们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皆是没有加入“联合船行”,对“联合船行”的存在也充满了敌视,这段时间走私商人集团与“联合船行”的种种冲突,就是以他们这几人为主力。
其中,苏州谢家乃是南直隶境内威望最盛的商贾世家,至今已经传承五代,一直是稳步经营、家业兴旺,势力影响可谓是盘根错节,虽然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生意规模也不是特别大,但底蕴积蓄却是不可小觑,今天这场密谈也是由谢家发起的。
茶室内,见到众人到齐之后,谢家的大公子谢炳德首先开口讲话了。
谢炳德如今已是而立之年,五官端正、性格稳重,讲话的时候也是不疾不徐、条理清晰,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气质,缓缓说道:“众位既然都到齐了,那么咱们就可以谈正事了……”
然而,谢炳德刚刚开口、还未说完,就被性格跋扈的“九州商行”的大东家冯文漳打断了:“来齐了?未必吧?‘八王船行’的关诚就没有来!哼!看来关诚他是有持无恐、看不起咱们啊!”
冯文漳乃是新近崛起的走私巨贾,如今大约五十余岁,相貌粗豪,原本是兵痞出身,据说与海盗多有勾结,发家手段极不光彩,对谢炳德也不似其他人一般尊重。
徽州商会的会长孔华严脸上闪过一丝羡慕,说道:“那可不一样,‘八王船行’是多大的背景?背后的股东皆是我朝藩王!分别是鲁王、肃王、辽王、周王、代王、吉王、定王、还有永王!拥有这样的背景,自然是百无禁忌、没人敢碰,今日的危局对咱们而言事关生死,对人家而言则是无关痒痛,关诚对于今日的这场聚会自然不会感兴趣。”
徽州乃是徽商的发源地之一,境内有半数男子都在经商,虽然大都只是小打小闹、不成气候,但汇集起来依然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孔华严的财富势力、生意规模在众人中皆是最弱的,但他身为徽州商会的会长,影响力却是众人之首。与此同时,徽州商会的力量涣散,一向是没什么过硬靠山,如今谈及“八王船行”的时候,自然是满怀羡慕。
“大通船行”的老板张靖宇如今已是知天命的年纪,性格也最是沉稳,用沙哑的声音缓缓说道:“老夫早就预料到关诚不会参加了,原本也没报什么期待,大家还是不要谈他了,继续商议正事吧。”
扬州商会会长蒋孝泉瞥了冯文漳一眼,神色略有些不屑,然后则是表情恭敬的向谢炳德说道:“谢公子您继续说吧。”
蒋孝泉当年落魄的时候受到了谢家的资助,所以他对谢炳德的态度也最是恭敬。
见众人不再说话之后,谢炳德轻轻点头,虽然被打断了话语,但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快,只是不疾不徐的继续说道:“各位想必也听说了,林云璞、白明宇、戴逢福他们在‘联合船行’的成立仪典上,当众向钦差黄有容状告咱们,如今黄有容已经打算插手咱们与‘联合船行’的冲突了……
这个黄有容可不是一位好对付的角色,乃是庙堂中有名的笑面虎,曾经是内阁阁老,他来到南直隶之后,不过是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就将苏长畛及其朋党一网打尽,手段极是果断凌厉,如今他已经盯上了咱们,咱们的处境也就危险了,若是没有任何防范,又或者是各扫门前雪,那么就只能束手就擒、被人逐个击破了……”
说到这里,谢炳德抬目扫视,又说道:“所以,我就召集各位来到这里聚会密谈,一是为了共同商议对策,二是为了结为攻守同盟,只要咱们这些人同心协力,或许就能度过眼前的这场危机!”
扬州商会会长谢炳德说完之后,蒋孝泉马上表态支持,说道:“谢公子所说有理,若是咱们这几人能够联起手来,徽浙商人们必然是云集响应,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朝廷想要对付咱们,也需要掂量一二!”
一旁,徽州商会会长孔华严也是连连点头、深表赞同,说道:“正是如此,若是咱们早两个月联手,恐怕‘联合船行’的事情就已经被咱们给搅黄了!如今也依然不算晚,咱们的财力一旦联合起来,足以买下大半个江南,咱们各自的后台靠山也都不是摆设,只要能够同心协力、共同进退,再大的难关也是可以有惊无险、安然度过!”
与蒋孝泉、孔华严二人的神情振奋相比,“大通船行”的老板张靖宇依然是表情冷静,只是缓缓说道:“结盟联手固然是好,但如今的当务之际,还是要应付眼下的危机!林云璞、白明宇、戴逢福毕竟是咱们曾经的同行,对咱们的事情一向是知根知底,如今他们已经把咱们这些年来走私偷税的证据尽数交给了黄有容,恐怕黄有容很快就要对咱们下手了!所以咱们还是先想想办法怎么度过这次的难关吧。”
谢炳德点头表示认同,然后向张靖宇问道:“听说张老前辈的后台乃是南京六部,这南京六部的权势虽然不似京城六部一样显赫,但依然是不容小觑,在南直隶境内更是举足轻重,难道南京六部就不能出手帮一帮咱们?”
张靖宇转头看了谢炳德一眼,表情隐隐有些无奈,说道:“官场中人,皆是寡情忘义、见风使舵之辈,如今朝廷摆明了要支持‘联合船行’垄断航运、对咱们赶尽杀绝,那黄有容又是风头正盛的时候,南京六部又如何敢冒着风险为咱们办事?他们最多也就是向咱们暗中通报消息,但绝不会直接与黄有容作对的。”
孔华严沉吟片刻后,则是建议道:“若是南京六部的门路走不通,那咱们就走京城的路子,大不了咱们凑出百万两银子,直接砸到京城去!这么一大笔银子,砸也能砸出一条路来!只要京城那边收回成命,不再支持‘联合船行’,那黄有容也就没理由对付咱们了!”
谢炳德却是摇头道:“若是以往的时候,这还算是一个办法,但如今时间紧迫,恐怕是来不及了!更何况,如今不仅仅只是黄有容想要对付咱们,黄有容背后还有一个赵俊臣,这个人虽然年纪轻轻,但要比黄有容更难对付!只要他还是户部尚书,朝廷就不会随意改变主意。”
听到几人的对话,“九州商行”的大东家冯文漳有些不耐烦,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咱们就要束手待毙不成?”
说完,冯文漳突然转头向孔华严看去,问道:“孔会长,听说你这几天一直都在暗中变卖产业、准备逃亡到南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