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后,赵俊臣继续补充道:“按照我的设想,这家船行成立之后,因为有朝廷的股份……恩,不出意外的话,陛下的内库也会入股……所以京杭大运河沿途的各种苛捐杂税,不论是抽分、还是过路税、又或是各类捐献,皆是可以全免,寻常的吏役见到这家船行的背景之后,也绝不敢私下为难、克扣卡罚!
我之前算过了,商人们若是通过这家船行运货的话,至少可以减免七成的成本,甚至比走私的成本还要更低一些!所以,这家船行一旦成立,就完全可以轻易的垄断京杭大运河的航运生意!……林老板、白老板、戴老板,你们三位皆是精明的商人,自然明白垄断的利润有多大!若是垄断京杭大运河这样的繁华航道,利润又会有多大!”
赵俊臣的言语之间,充满了蛊惑的意味,然而林云璞、白明宇与戴逢福三人并没有被轻易迷惑,反而皆是沉默不语,只是在心中暗暗计算着。
然后,他们不得不承认,赵俊臣并没有欺骗他们,这件船行一旦成立之后,所蕴含的利润实在是太惊人了!
商人们热衷于走私,也是迫于无奈之举,毕竟明朝的各类税赋实在是太多了,商人们为了自己不亏本,也只能通过走私的手段了。
然而,走私的成本也是很高的,不仅需要承担风险、还需要组织更多的人力物力,更还要收买沿途各地的官员、吏役、巡防营等等,若是地方官员换了新人,那么走私商人们还要重新收买,这些成本累加起来,绝不是一个小数目!
但若是按照赵俊臣的提议,这家船行一旦成立之后,所运载的货物只需要缴纳货物税、船钞、门摊税这三样基本税银,对于商人们而言,所付出的成本自然是降低了许多!按照明朝的律法,这三项税银并不高,至少不会高于走私的成本!
所以,可以想象,这家船行一旦成立之后,各地商人为了降低成本,一定会纷纷抛弃走私的手段,转而选择这家船行运货,所以这家船行想要垄断京杭大运河的航运生意,绝非难事!
林云璞、白明宇、戴逢福三人,本身就是走私商人,对于京杭大运河的航运状况可谓是了如指掌,自然明白京杭运河的航运生意一旦被垄断之后,所蕴含的利润将会是多么的惊人!
即使是富可敌国的徽浙商帮,面对这样的商机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虽然,这家船行一旦成立之后,就会影响他们原本的走私生意;虽然,这家船行的货船、人手、资金等等都需要徽浙商帮独力筹备;虽然,朝廷只是提供了一些优惠政策,却要无偿的占去四成股份……然而,面对这家船行的光明前景,一切都是值得的!
所以,对于徽浙商帮而言,赵俊臣的这项提议不仅惊人,而且诱人!
不过,这世上诱人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最终能够成真的却没有几个。
所以,略略沉默了片刻之后,林云璞神色谨慎的问道:“大人您的这番构想,实在惊人,让我等敬佩不已。然而,徽浙商帮与朝廷联合成立一家船行并不困难,无论是货船、人手还是银子,如今都不缺乏。然而,这家船行的免税优惠才是重中之重!大人您的设想一旦实现,就必然会损及许多人的利益,所以大人您的这项提议,也必然会招来许多人的反对……这般情况下,大人您又如何保证自己一定可以实现这项提议?若是大人您无法为船行争取到免税政策,恐怕我等就要白欢喜一场了。”
赵俊臣又是一笑,说道:“如何实现这项提议,那是我的事情,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若是没有把握,我也不会与你们谈这些……我现在只想问你们,若是我可以为船行争取到免税优惠,你们徽浙商帮可愿意出人、出船、出银子,与朝廷一同合资成立这家船行?”
林云璞又是沉默了片刻,然后慎重其事的回答道:“若只是依照鄙人的想法,大人您的构想是完全可行的,鄙人也愿意投身于大人您的这项计划之中、为朝廷出一份力。然而,这只是鄙人一个人的想法,鄙人回去之后,还需要征询其他人的意见……不过,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徽浙商帮大部分人都是会支持大人您的这项提议的。”
“既然如此,你们就先回去商议吧,等到陛下的南巡结束之后,你们自然会得到朝廷的相关消息,到时候我也会派人联系你们。”
说话间,赵俊臣的表情略略冷淡了一些,示意这场谈话已是结束了。
并不是赵俊臣不愿意继续深谈,而是谈话到了这一步,双方都需要一些实际行动了。
显然,林云璞也明白这一点,于是也没有继续纠缠,向着赵俊臣躬身一礼之后,就领着白明宇、戴逢福二人离开了。
只是,在三人转身之际,赵俊臣又突然开口道:“说起来,徽商与晋商皆是我朝的著名商帮,然而近些年来,朝廷对待晋商一向是极为恩厚,对待你们徽商却要严厉许多,颇有防范与打压之意,林老板可想过朝廷为何会厚此薄彼?无他,晋商与朝廷的关系更紧密,利益早已是结合在了一起,而徽商却是靠着走私与私盐赚钱,不仅与朝廷没有太大的联系,还影响了朝廷的税收状况,又有东林党干政的先例,如此一来,也就不难理解朝廷的厚此薄彼了。这一次,我的这项提议,对于你们徽浙商帮而言,正是扭转这般状况的大好机会,还望你们要慎重考虑利弊,将眼光放长远一些,切莫错过了机会。”
听到赵俊臣的暗示后,林云璞的身体微微一顿,然后说道:“大人您的深意,鄙人一定会向其他人详细说明,还请大人放心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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