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走到刘染浴缸的旁边，往地上一倒，被一张柔软的床给接住了。

“你不想尝试一下像我这样的放松的方式吗？”刘染接着用情感密码向卡尔提问。

“我正在尝试。”卡尔躺在床上说。

刘染用更加精确的情感密码接着问：“你不想来浴缸里泡一泡我吗？”

“哦，”卡尔翻身侧躺，抚摸着刘染的浴缸，“我现在的确有点焦虑，暂时不太想泡你。”

“平时不见你焦虑呀，”刘染说，“是现在的地球让你感觉不舒服了吗？”

“没错。”卡尔说。

“是民凯德还是故土？”刘染问。

“是故土，”卡尔说，“我觉得它们太智能了。”

“智能怎么会给你造成困扰？你以前不都总抱怨你们国家的各种武器还不够智能吗？”刘染问。

“如果武器变得像这里的故土一样智能，”卡尔说，“我一样会感到非常焦虑。不光是武器，我们的衣服、食物、生活用品哪一样变成故土，我都会感到特别焦虑。”

“那你看我这么智能，有没有让你感到焦虑？”刘染问。

“你不会，”卡尔说，“因为你是个人，而令我焦虑的是身边的物变得太智能了。如果每天有成千上万个你围着我转，窥探我的一切，那我早疯掉了。”

“是这种窥探让你感觉自己失去了隐私吗？”刘染问卡尔。

“是的，”卡尔说，“这就是现在的地球让我感到不适应的地方。我感觉这个宇宙早就疯了，就像一场噩梦，每一粒故土都是一个身材矮小的活生生的人，他们每时每刻地挤在一起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不放过我们身上的每一个细胞。”

卡尔话音刚落，未等刘染做出任何回答，天花板上缓缓伸出了一排排造型简约的灯，道道立柱上伸出了白色的塑料开关，每一个按钮对应着一盏灯。落地窗的上方缓缓落下拉住的深色窗帘，伸出窗帘顶部的滑轨。

紧接着，刘染的浴缸、卡尔的床、整层楼所有的地面、所有的天花板、所有的门窗与墙壁同时无声地灭活，化为普通的物质。灭活的记录传入了二人的光源，声明这个房间已经没有了故土，而房间内的一切信息都被房间以外的故土屏蔽。

刘染化作的这缸水笑了起来，整缸水晃动不止，波纹在浴缸中来回移动，她在此基础上再震动自身的水和卡尔讲话：“哈哈哈。咋办呀，你现在杀人了。”

卡尔虽然不焦虑了，但这个情况让他更加慌张。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看看这里，看看那里，然后突然想起了民凯德之前讲到的《银河法》：“这些都是没有银河人户口的故土，所以他们根本就不是人，对吧？”

“没错，”刘染说，“看来法律的确比心理学上的帮助更容易让人安心，我之前还不信呢。你之前也不是太赞成《银河法》这一条规定，现在理解了？”

“对，我理解了。”卡尔说。

卡尔在床上躺着，看着普普通通的天花板，第一次感觉到这种老房子竟然这么亲切。

卡尔坐起来，对着墙上大大的窗帘说：“拉开窗帘。”

窗帘一动不动，卡尔脸上洋溢出满意的笑容。

卡尔起身，在房间里溜达，活动活动四肢，又是元气满满的那个大男孩。

“我们刚刚吃的那个盖饭，叫鱼香肉丝是吧？”卡尔问刘染。

刘染从浴缸里起身，坐在浴缸边上，再次做出声带和卡尔说：“是的，鱼香肉丝盖饭。”

卡尔清清嗓子，以洪亮的嗓音喊出：“请再给我上一份鱼香肉丝盖饭！”

没有鱼香肉丝盖饭。

“男人总是这样，”刘染说，“得不到的时候什么都想要，得到了又盼着被拒绝。”

卡尔用以动量摄入为底层逻辑的飞行能力把自己抛出，扑向刘染的怀抱。

刘染橙光源在自己身上打造橙色的皮肤，用嘴接住卡尔的嘴，用手接住卡尔的身体，一边接吻一边把他放在了浴缸外面。

接吻完毕后，卡尔对刘染说：“但是不包括你，我永远都不想被你拒绝。”

刘染嘴上浮现出一抹甜蜜的笑容，将卡尔抱得更紧了。

“我有一个想法，”卡尔说，“如果我把墙门打开，跟外面叫服务，能不能产生反应？”

刘染将卡尔放开，说：“不知道，你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