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操场,稍微拉伸了一下全身后便开始小跑,背上的书包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不久之前,目送老爸开车离开之后,我走到学校大门前,跟坐在保安亭里还在玩手机的安保大叔打了声招呼,把侧门推开一个小缝,走了进去。
没有必要怪罪摸鱼的大叔,因为从时间上来看,他还没开始上班呢。
虽然殷阿姨还打电话来询问爸爸怎么还没到医院,但从时间上来看,距离陆续有学生来到学校,还有差不多十分钟。
医生每天都要这么早上班吗,长大了还是不要以医生为目标吧。
所以说,现在大门还没必要推开,铁链子都还挂在门上的呢。我也只好从侧门进入。
其实提到殷阿姨,连殷阿姨究竟姓什么,我都不怎么清楚。正如之前所说的,我只是来医院找爸爸的时候和她见过一两次面,其余都是偶尔在爸爸的话里提及。医院白大褂制服上又没有名牌。故正确来讲,我只知道她的姓氏读作“yin(g”(有没有前后鼻韵我都分不太清楚。如果以放在本地新闻上电话采访的形式来表达我对她的认识,恐怕在下侧的字幕上就要写上“爸爸同事殷(音女士”。
到底是“贏”呢,还是“阴”呢,甚至有可能是“尹”“伊”“一”。至于说我为什么擅自认为这个字写作“殷”,则是因为我们班上有位同学姓殷。在之后的故事中不可避免地会提到她。
……更正,不是同班同学,而是好朋友。能不能算作是挚友呢?可我也没有能够拿来比较的挚友。
是的,比较。每当我们遇到一个陌生的概念的时候,第一反应就会拿自己熟悉又相近的事物进行比对。不知道“yin”该怎么写的时候会想到已经知道的姓氏“殷”;不知道“挚友”为何物的时候会去想班上公认铁哥们的交往距离与方式;不知道“生日”该如何度过的时候会想到电视剧里的庆祝方式。
找到两者之间的相同点和不同点,继而把新概念暂且放置在自己思维网络的一个相对合适的位置上。再与跟它相邻的概念进行比较,不断微调其位置,横向纵向地与已有概念形成连线,逐步将其消化吸收——这就是理解新事物的一般过程。
可当我们刚刚出生,睁开眼睛看见第一个事物或者说概念的时候,我们又是通过跟什么比较,继而逐步接纳它的呢。有没有自我们诞生以来,或者说自我们拥有自我意识,决定理解外界事物以来,就天生存在的原初概念呢?有的话它会是什么呢?没有的话我们又是如何迈出理解的第一步的呢?
各个哲学流派对此有着各种答案。
我还尚未拥有这个答案。
这也并不是我没有径直去教室,而是在操场晃悠的理由。
不过关于这件事的理由我倒是有——教室没开门,我进不去。
总所周知,无论是打开大铁链拴着的学校大门,还是打开锁住的教室大门,都需要钥匙。学校大门的钥匙怎么样我不知道,但能打开教室前后门的钥匙总计有三把:一把在班主任手上,一把交给了能最早到教室开门的同学,一把挂在教室办公室里备用。
我敢打包票今天我是班里最早到的人,但是钥匙并不在我手上。
因为我是今天最早到的学生,却不是经常最早到的学生。
一旦早上第一台手术是爸爸主刀,或者他彻夜未归,我就只好早上自己十一路来上学了。
其实“一旦”都算不上,还蛮常见的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