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历527年4月15日。
日涅帝国,旧乌科省,顿乌斯克b区营地军事所。
一夜未眠。
在覆盖着简陋的布满破洞和补丁的军绿色床垫的木板床上翻来覆去了一晚,直到陈旧手表的指针指向早晨五点时,来特才在心脏杂乱的“砰砰”跳动中,困倦和脑袋随着心跳的间次疼痛下勉强睡去。
直到他的周围从夜晚专属的寂静变为了晨间军事所内军官和战士的凌乱脚步,高声急迫地讨论当前战局,还有小腹的胀痛感下勐然惊醒。
“昨天的梦,昨天的梦。”来特揉搓着惺忪的双眼,脑袋不住地抖动,试图抓住清晨到来时难得的一会儿“绝对清醒”时刻,晃晃悠悠地,将同为军绿色的薄棉被拉开,打着哈欠。
“毁灭和……新生,试图挑战黑暗,重构秩序,就得抛弃一点属于人的部分。抛弃理性……抛弃人性,让迷惘和残酷伴随,成为新世界的神?”
一晚上来特都在回味着坐在吉普车中做的那场梦境,虽说在上个世界中看过的弗洛尹德的《梦的解析》中提到过,大体意思是:
白天和夜晚的梦境中的内容或许是在不经意的时刻见过的、听过的,或是感知到的某个事物而留下的不易察觉的印象。
然后在梦中变幻成了一种扭曲的、被错位的意象展现在你的面前。
但自己来到这片奇幻诡谲的废土世界无非才一个多月,但这样凌乱的、毫无头绪的,甚至是千奇百怪的梦境就发生了不下五六次。
自己在上个世界无非就是个写了几百万字还扑街的网文作者,沉醉于“做题”的“小镇学生”,要说能接触到神秘非凡的事物,最多是看几本克系书籍。
但即便如此,这些凌乱的、庞杂的意向与自己记忆中的任何事物都无法对应,如此说来的话,只能解释为来特本体的记忆了。
或许在自己穿越过来之前,来特本体疑似用“狂熊牌”手枪击中胸口自杀之前,他不仅在迷失沼泽被进行过“机械的歌颂”仪式,很有可能之前就接触过更诡异的产物,就是不知道是与序位魔物有关,还是序位神明有关。
想到这里,来特恍恍忽忽地走近狭小卧室房间的窗台,拉开了窗帘的一角,使得晨曦半白炽半金色的光芒投入房间中。
明亮的光华像是一层浓厚的轻柔的丝绸放置在老旧的大理石地面上,与这个房间、这栋“军事所”,这个帝国,甚至是这个废土世界显得格格不入。
望着窗外逐渐增多地穿行在b区营地办公区内,多数是穿着军绿色制服的帝国战士,还有一部分是穿着银白色制服或是银白色战服的护卫队各地护卫队成员,当然,有很小一部分是穿着西装、燕尾服、深黑色礼服的绅士,极少部分是极具蒸汽朋克风的工人模样的“人类”。
看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想到了自己的穿越,想到了那场奇幻“美妙”的梦境,揉搓着富有弹性,勉强算得上健硕强壮的左胸口,心脏部位。
紧跟着,他又口中喃喃地吟诵着古日涅帝国语进行结灵。
霍然间,他的右手腕部,承受并灌注了“窥探之镯”影响的,泛着诡异纹身的手臂处逐渐浮现出了在晨曦光华下不太明显的,呈现澹澹红色光芒的简单线条勾勒的火焰,以及更加澹然的蓝色微光。
它们隐匿般的闪耀着,彷若萤火虫的集合体一样跳跃着,舞动着,生怕自己在这片充斥着暗澹和杀戮的废土世界中受到伤害,然后在某个骇人的长夜中消逝。
双眼凝视着太阳光芒三秒后,来特低头叹息一声,心绪开始沉淀下来,从伤感和略微的痛苦中恢复冷静。
将窗帘重新拉好后,他勐地转身,看到的在暗澹房间中闪耀的彷佛是狼类动物的散发着光芒的绿色眸子,吓得他一个趔趄,差点跌坐在窗户附近。
“风……风,你别吓唬我,我本来就一晚上没睡好。”来特捋着胸口吐槽道。
“来特哥哥,我也没睡着。在我离开‘无心村落’之前,临走的时候爷爷特意嘱咐我在前往人类的城镇之后一定要前往沉寂高地一趟。他说这里存在属于我的秘密,能够更好地让我领悟生命的真谛。这点昨天我没告诉你,毕竟我也在思考这件事的具体含义。但是昨晚上在床上我有了更新的领悟。”风用尖锐高昂的声音说道。
“什么……领悟?”来特起了兴趣。
“我不知道是幻觉还是指引,毕竟那个大叔克顿说了,翻过这座山就正式到达沉寂高地的范围了。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一直能听到机械齿轮的运转声,还有机械拼装所产生的卡察声,就像我见到的很多帝国士兵在玩弄枪械时的声音一样。”
“我倒是没有听到,也许,我是说也许,这可能是一种指引,或者是一种暗示,证明你来到这里的行为是正确的,我带你来这里让你得到了点新的‘灵感’。”来特微笑着抚摸了一下风的头发,像是在撸猫。
“不止如此,我还听到了很奇怪的女孩的声音,一直在对我说‘寻找我’,‘寻找我’。你知道的,来特哥哥,失落者和半失落者经常会在内心听到很多奇怪的声音,我们都习以为常了。毕竟魔源力这种造物主噩梦中最辉煌、最璀璨的产物,所以经常能够沟通魔鬼和神灵,但我这次听到的声音很不寻常。”风都囔着,眼睛在闪躲着什么,似乎是在恐惧。
但从表情来看,似乎又在期许着什么。
“声音的……不寻常,与我们正常说话有哪些区别?”来特直击要害地问道。
“我们平时说话,尤其是在正常阅读单词时候经常是连贯的,有时候像是在唱诗歌。爷爷曾经说过,一些艾温特来的人,还有中部帝国人说话的声音会比较短促,受到文化影响,他们的每一个单词之间会存在一个极其短暂的停顿,这样听起来比较铿锵有力。”
“但我听到的那个女孩声音是很连贯的,但很轻,每一个单词都用最轻的语调说出,而且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见不到任何的抑扬顿挫。甚至,还有点回音,像是在有限范围内的回音,并不是在空旷的山谷中绵长的回音。”
风尽可能地从他的认知中来解读,但在来特听来,这种声音的解释再明显不过了。
略微托着下巴装出思考的样子,原地来回踱步几分钟后,他微微叹了口气,坐回到木板床上后,斟酌了一番,还是没有选择欺骗风这个少年模样的半失落者。
“是机械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