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 被掳为奴(1 / 1)

与何老四一样,何老五也是一直对从军念兹在兹,却不能如愿,只得走上了经商之路。他先是加入南洋公司在重庆府的分号,做了一名打杂的学徒。因干活踏实又机敏,在半年之后被送到南洋公司总部学习,并在学习结束后前往了邛州分号。在霹雳军崛起之初,邛州乃是最重要的商业重镇之一,从这里出发的茶马商队不仅赚取了大量的利润,也为带回了霹雳军急需的金、银、铜、硝、汞、皮毛、马匹等大量商品。以钱氏家族为首的邛州人氏,遍及霹雳军各省和海外领地,在商业系统的人数仅次于崇庆府和成都府人氏的数量。

何老五在邛州分号也是做学徒,但不再是打杂而是跟随商队天南地北经商。邛州分号此时主要的经商路线,除了前往打箭炉方向的茶马古道南线和前往松州方向的茶马古道北线,还重点发展经黎州前往建昌府的线路。后者路途更加险峻,沿途的青羌和夷人部落更加穷困也更加剽悍,盗匪也更多。此条商路货物价差大,交易量也高,但运输成本高,所需护卫人数也多,故利润并不是太高。加大这条商路的投入,是霹雳军经略建昌的一部分。欧阳轩期望通过商贸逐渐加强这片崇山峻岭区域的联系,最终使其彻底融入霹雳军经济体系。

随商队第一次前往建昌府,何老五便差点被掳走。那一日商队到了黎州城已近黄昏。到了客栈之后,众人七手八脚解了货物,纷纷找了地方休息。此时一匹大骡马肚子胀气,而恰好消食兽药用尽,马帮队长便将何老五叫住,让他前往城北门口的中药铺买些药回来。何老五买好药正欲往回走,却被一个瘦高个夷人叫住。那夷人用生硬的汉语称,他与同伴急着赶路,却不幸遭遇山上飞下落石,同伴大腿被砸中,现正躺在北门外一里地路上。眼看天色晚尽,如果再不进城,怕是晚上会丧于猛兽之口。夷人便乞求何老五一同前去将同伴抬进城中。

早在成都府学习之时,何老五便被告诫要注意安全,在启程前和路途之中,商队负责人也在不时提醒防危险。面对陌生夷人的求助,何老五内心并非没有警觉,特别是在这黄昏时分出城。只不过他终究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心地良善又阅历单纯,见了夷人憨厚脸上的焦急眼神,终归还是选择了同他到城外救人。黎州在霹雳军治下经济日益繁荣,周边的山民部落因霹雳军大力推广土豆、番薯、玉米等耐旱高农作物,已不再饿肚子,人口也在持续增加。因为吃饱饭,也因为慑于霹雳军强大的武力,当地部落已极很少没有出现叛乱,犯罪率也大大下降。

正因为安全的外部环境,让何老五放松了警惕。他随商队邛州出发,经百丈县、名山县和雅州,一路走来皆是繁荣景象,沿途州县不仅不轻易关闭城门,而且还有熙熙攘攘的夜市。虽然在出黎州城之前,他从城门守卫口中得知在天黑尽之后,城门也将会关闭,但想着快去快回,并没有在意。何老五认为黎州虽为汉、夷、青羌、蕃各族杂居之地,虽然比不得汉地,但安全终归会有保障。此去不过一里地,去将受伤之人抬回城,时间虽然紧张了些,但手脚快些,倒也能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回来。他在内心深处认为那夷人面相并非坏人,而自己身上并无值钱的财物,根本不值得别人抢劫。

出了城门,那夷人先是带着何老五小跑了一阵,半里地之后又借口累,磨磨蹭蹭走了起来。何老五眼见天气渐晚,心中焦急起来,数番催促却并无效果。走到一里地处,他便在狭窄的山道上打望起来,只是左寻右看并没有找到的人,也没有看到落石,心中不免疑惑起来。按常理来说,被砸伤不能动弹之人看到有人到来,肯定会呼救。何老五刚转过身,便要诘问跟在身后的夷人,却不料头部遭到了重重一击——那夷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短木棒。晕头昏脑之间,何老五还未来得及开口,短木棒的又砸了过来,当即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何老五是被冻醒的。虽然时值初秋,黎州白日的炎热暑气并未退去,但由于邻近高山苦寒之地,夜间低温也不是薄薄单衣所能抵御的。醒来之后,他发现自已双手被绑在身后,仰躺在地上,也不知身处何地。头痛带来的撕裂感让他双眼酸涩,好不容易睁开眼睛之后,只看见满天的星斗。冰凉的土地和被紧绑的双手,让何老五感到极不舒适。在他试图翻身之时,小腿不小心碰到了一块尖锐石头,当即发出了低低的吃痛声。这吃痛声又引来了一句夷语的怒声斥责,随即一记木棒又砸到了手臂之上,痛得何老五大叫起来。

何老五明白自己人被掳为“娃子”——在夷语中的意思便是奴隶。在出发之前,何老五曾听说过夷人地区热衷于内斗,各个部落和家族之间冲突频繁,甚至世为仇敌。这些血仇多因争夺土地、水源、草场和林地引起,也有互掳对方人员为“娃子”引起。夷人部落更时常将路过的行人掳为娃子,甚至会袭击嘉定府、雅州、黎州等地与夷区相邻的村落,除抢钱财外,也是为了掳娃子。在夷人部落,娃子命运十分悲惨,甚至还不如牛马,结果往往是被劳累饥饿折磨致死。欧阳轩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对作乱的夷人部落进行了毫不留情的惩处,使得掳娃子的行为大大减少。

在夷人地区,年青有一定姿色的女隶的价格最高,可以值一匹马外加一匹丝绸的价格,其次便是何老五这种刚成年的男奴隶,价格与一匹马等值,这对夷人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要知道,即便霹雳军眼下大力发展牛马繁殖,又派人四处采购,一匹好马的价格仍然高达几十两甚至上百两银子。诱惑之下,夷人部落仍有不少人铤而走险,甚至靠掳人这种无本生意发了财。只不过,这些掳人者往往只在荒郊野外动手,往往是成群结队活动,敢单人来到黎州城附近来掳人的极少,这也是卫兵并没有劝阻何老五出城的原因。

何老五当然不甘心被掳为奴隶,他决心逃跑。只不过双手被绑又浑身酸痛,天色漆黑又根本看不清方位。想到这里,他决定好好睡下养足精神,待天明了再作打算。那夷人见何老五没有了动静,伸了手过来探了鼻息,眼见鼻息并无异常,便又睡了过去,不一会儿便响起了鼾声。何老五虽然也想入睡,但脑中思绪一会儿想到父母,一会儿又想商队同伴,几个兄弟的身影也不时蹦入脑中。身下土地冰凉,加之身体被捆住之后也极不舒服,一时间那里能入睡。直到天明前不久,何老五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直到因为身上刺痛而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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