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底气和自信是来源于实力,来源于个体应对危机时候的胸有成竹,以及对事态的掌控,但总有那么一些事情是令人绝望的,总有那么一些事情不是‘笨办法’可以解决的,而曹安的绝对信念其实很大一部分的支撑都是来源于‘笨办法’。
在高速的奔袭之下,神魂力量以极快的速度消耗下去,不到半个时辰的时候,曹安就已经明显的察觉到了一阵眩晕感,奔袭向前的速度稍微滞涩了一瞬间,也就是这一瞬的时间,险些令他吃下一记落雷。
好在有惊无险,避了开来,可整个节奏已经被打乱,活像一个醉汉一般,在虚空之中狼狈的躲避着紫色落雷,咬破舌尖,一阵刺痛让他稳定住了自己的心境,保持着平衡,让自己的行动在虚空之中重新恢复了之前节奏。
神念笼罩之下,整个人依旧置身于雷海之中,无有边际。
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雷泽的广阔远超了曹安的预估,现在置身其中,前不得,后不是,脑子里念头百转,排除了种种方法,身形速度也慢下来了很多,每次都是险之又险的堪堪避开了落雷,在这种情形之中,自然也有不少雷伏落在了身上。
三花神决运转,曹安通体泛起莹白色毫光,虽然痛,却还在可承受范围之内,不会对肉身造成什么伤害,甚至隐约还刺激着肉身的细微完善,三花神决本就是一部针对神魂和肉身的功法,在落雷的刺激下,肉身强度正在缓慢提升。
这个过程极为缓慢,若不是在这雷泽之中的时间足够长,曹安恐怕还感受不到,这一发现让他忽然抓住了脑海中的一道闪光。
‘我这么着急做什么呢?对了,我之前想的是,以最快的速度,冲出雷泽,因为我的肉身承受不住这样的落雷,可既然承受不住落雷,而落雷的雷伏却能刺激我的肉身,让三花神决更为精进,那我不就只需要避开落雷就行,不需要避开雷伏。’
‘单纯的避开雷伏?是了,最终方向既定,本来这一趟黑海之行,就只是一次历练,一次实打实的针对自己修为境界和心境的力量,也算是还了之前晋升天人境之后的愿,以此达到无缺,既然这样的话,那么消耗似乎是可以降至一个更低的水准。’
曹安踩着脚下的宝葫芦,葫芦身比刚才又大了几分,这一次,就像是一口小鼎一般,浮在海面上,而曹安则是踩在了葫芦身上,砸入水中的雷伏以远胜之前空中接触十几倍的密度,朝着他覆盖而来。
像是一张紫色的雷网,伴随着一阵呲呲声,曹安身形诡异的向右微微偏开一些,雷柱砸起水花,震耳的雷暴声和水声响起,又是一阵雷网洒来。
“差不多到肉身极限的样子,不至于对肉身造成不可逆伤害,却能更大强度的刺激肉身。”验证了自己的猜测,曹安内心完全平静了下来,面对雷泽他从一开始的应对方式就错了,这里是黑海,不是某个小宗门,某个人的手笔。
这是来自天地的力量,置身其中,空耗力量疲于奔命,不如平静的接受着原本也只能如此的历练,避开真正致命的危机,落雷再快,也终究需要一个时间,这个时间,对于天人境武夫来说,勉强足够了,密集的落雷之间,总有先后之差。
不需要去做更多的无用功,只需要在落雷即将到达的一瞬间,稍微挪开一点,不要让这中强度的雷柱直接冲击到身上即可。
至于前方,只需要缓步推进即可,一个拼了命往前冲的人,或许他的速度足够快,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单位时间内,他所要面对的危机和落雷,将会是后者的数倍,消耗自然也是后者的数倍。
平静,一种极度的平静在曹安心间蔓延开来,扩散到了整个意识之间。
雨天不跑,换一种心态,张开双臂迎接它,或许会是另外一番心境感受。落雷之间,曹安脚踩着黑色宝葫芦,双脚都落在上方,缓缓的在布满了雷伏的海面上龟速横渡,一人一葫芦在这方寸之间忽左忽右,速度不快。
甚至有时候给人一种极慢的感觉,却每每能在关键时刻避开落雷,将近枯竭的神魂在这一刻得到了休养,又是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过去,曹安前进了不足十里,但此刻的他,早已经闭上了双目,双手负背,只是单纯的依靠着肉身的本能和预警惯性在前进。
心神完全沉浸在这种微妙的‘攻防’之间。
三花神决自行运转,漫天雷伏从未间断,刺激着他的肉身,那一身血肉,在这样的轰击下,原本龟速爬行的修行速度,像是被注入了某种活力一般,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眉心处符文光芒闪烁,道道天地之力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滋养修复着他那因为雷伏而受损的身体。
第一天的时间就在这样的‘水磨’功夫中悄然过去,当日二天日头从海平面升起的时候,曹安也睁开了双眼,身体本能的在落雷中躲避,只是原先还带着葫芦躲避的,现在直接连葫芦都不带了,身子在变大了数倍的葫芦挪动着脚步,落雷砸到宝葫芦上,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四溢飞溅的雷伏砸向他,尺果的肉身泛起两寸左右的白色毫光,将雷伏尽数地挡在外,只吸收了其中一小部分。
前行的速度,在随着曹安对雷泽的适应而变得更快,日升月落整整九十个交替,曹安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色,那是一片干净的海天一色。
宝葫芦向前一闪,出了雷泽,身后依旧还能听到近乎已经习惯了的雷暴和水声,置身全新的海域里,曹安顿时觉得整个世界好安静,像是被静止了一样,一件灰色袍子罩在了身上,他从怀里掏出定位仪。
指针恢复了正常,距离那中央帝国不知道还有多远,但整整三个月的行进,整体路线上偏了将近十五度,这个结果远远超出了曹安的预估,他原本以为应该偏的会更多一些。
转身再看一眼身后的雷泽,目光中并没有多少异样的情绪,自从他开始在雷泽中重新回到海上的时候,这样的结果就已经是注定了。真正的底气和自信是来源于实力,来源于个体应对危机时候的胸有成竹,以及对事态的掌控,但总有那么一些事情是令人绝望的,总有那么一些事情不是‘笨办法’可以解决的,而曹安的绝对信念其实很大一部分的支撑都是来源于‘笨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