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敌一百一十七人,俘虏四十二人,财货嘛,几乎没有,一些短刀兵器啥的也都是破铜烂铁。”杨琦声音越说越小,在场众人听了也是纷纷叹气,要是和正儿八经的土匪遇上了,还说的过去,遇到一群乱民就如此狼狈,实在有些不光彩。
“勿要灰心,回头将阵亡和重伤的人都记录下来,等到了洛阳给家中去信,将他们家人安顿好,总不能让弟兄们寒心。”庞羽给众人鼓了把劲,心中却升起浓浓的挫败感。
想起自己自信满满的朝大伯表明决心,却未料到还未出扬州便遇如此挫折,不禁让他怀疑自己是否担得起这份重任。
一旁的官军已经开始整队,两三百人的军伍,却只听见队率和伍长的呼喝声。
如狼似虎的兵卒腰间或多或少的挂着血淋淋的耳朵,更显出肃穆的杀气。
这番景象引的车队中的众人都纷纷侧目看去。
“莫非这就是天下闻名的丹阳兵?”杨琦看着官军严整的队伍问道。
“应该是了。”庞羽看得出来,这支官军和他在吴县所见的军伍,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摇了摇头,想着自己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便收拾心神,吆喝道:“我们也整队吧,准备走了。”
“好。”庞坚等人听了,立刻下去安排。
那官军将领挥了挥手,让手下军伍先走,自己却打马来到车队旁。
庞羽刚翻身上马,看见那将领往这边来,便朝他笑了笑:“将军麾下都是些猛士啊!”
“我不过是个曲长罢了,哪里当得将军之称。”那将领严肃的脸上倒是意外的出现了笑容,“吾名邓宪,观公子护卫,颇有军伍之风,敢问公子可是将门之后?”
“我家中不过是寻常商贾罢了,护卫也是由家中老人所带领,我只是出来见见世面。”庞羽不知道为何那将领突然变得和蔼起来,只好顺着他的话答道。
“邓兄叫我庞羽便可。”
“哦?公子姓庞?此姓倒是不多见,敢问庞啸庞将军是公子何人?”邓宪一听,来了兴趣。
“庞啸?倒是没什么印象。家中向来不多言祖上之事,便是拜祭之时,羽似乎也不曾记得先祖牌位上有名讳为啸的。”庞羽摇了摇头,他并没有回想起什么线索,但也暗自将庞啸这名字记在心中。
“那可能不是同属一脉吧。”邓宪闻言遗憾的叹了口气,“此去丹阳,倒也不近,咱们边走边说吧。”
“好,咱们这便出发。”庞羽还想问问邓宪那庞啸是何人,但邓宪似乎也不愿再多说,只好命令众人启程。
丹阳多山,车队走的慢慢悠悠,好在有邓宪带路,省去好些麻烦。
本就是丹阳人的官军,倒是如履平地,将车队甩在后头。
一路上吹牛打屁,庞羽这边数人和邓宪的关系倒是亲近不少。起初众人看他面若冰霜,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还以为他很难相处。接触之后反而发现他是个有趣的人,一番妙语连珠,逗得人群中时不时传出笑声。
“邓兄这一石二鸟,可把我害惨了。”庞羽苦笑着抱怨道。
“敌情不明,又有山贼藏匿在乱民中鼓动,为手下弟兄考虑,不得不慎重,还请诸位勿怪。等到丹阳我做东,请诸位好汉吃酒!”邓宪在马背上朝车队里中人拱了拱手,他亦有苦衷,但将庞羽一行人置于险地,确实让他心中有些愧疚。
“到时候兄弟们可要留着肚子使劲吃,都别和邓兄客气!”庞羽笑着打趣,他知道过去的事情再追究也没了意义,换做他是邓宪,肯定也会为自己麾下兵卒着想。
众人也笑了起来,邓宪一番推心置腹下来,让他们少了许多怨气。
邓宪的心中也舒缓了些,和众人说起了此次乱战的缘由。
丹阳郡郡守吴臻是个体恤百姓的好官,自从江北来了灾民,他便派人派船去接。这几年丹阳郡风调雨顺,官仓倒也丰足,吴臻便在城外划了块地,以工代赈,将灾民安置下来。
可好景不长,有山贼听了消息,派人假装难民,混在难民当中。
今天早上,吴臻去给难民送些御寒之物,有些山贼在人群中鼓动,说郡中没有余粮,马上要赶我们走,不如这时候抢了城中粮食再说。
那些难民饥一顿饱一顿,早已不分是非善恶,一群人乱哄哄地往前涌,郡守被打成了重伤,被踩死打死的人不计其数。
此时邓宪正好奉郡守之命运来了给难民们过冬用的炭石,邓宪见难民造反,当即领着麾下众人杀散了难民。
“我那时带着兄弟们穿过人堆,只见郡守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这时城中郡兵也赶了过来,我让他们安置好郡守,却难抑心中怒火,便带着兄弟们追了一路,终于杀光这些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众人听了,尽皆默然。
“如今世道不好过,像吴郡守这样的官全天下也找不着几个,我就是恨那些不分善恶的愚民,早知如此,不如让他们统统死在江北!”
“邓兄莫要伤怀,吴郡守这等好官定能逢凶化吉。”庞羽看着虎目含泪的邓宪,出言安慰道,自己心中也颇有感触。
他刚想说些什么,突然想起一事:“邓兄,那山贼是不是穿的还算齐整?先前我便看到有些人混在乱民中鼓动。”
“哦?此事当真?!”邓宪连忙追问。
“俘虏中好像就有几人。”杨琦出声答道。
正当众人打算去盘问那人时,前方却传来消息:到丹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