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生,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快走吧。”
“大伯,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撵我们走啊。”姜蒋左不解,本来想来到门口掐着腰,没想到一个不留神,某只狼狗直接扑了过来,尽管有铁门挡着,但还是把他吓了一跳:“可得看好这只狗啊。”
老人摇摇头,没有说话,直接转身离开。
程诺叹口气,主动上前招呼道:“大伯,请问这是求新机器厂吧?”
老人的身形一顿,缓缓转身:“以前是,以后可就不是了。”
程诺赶紧上前追问道:“大叔,不知您尊姓大名?”
“朱志尧。”老人面无表情道。
……
尽管朱志尧一开始比较抗拒与陌生人的接触,但在得知程诺的身份以及所来的目的后,还是将铁门打开。
将这些大狼狗关好,朱志尧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啊,厂子比较大,加上最近时局动荡,周边的治安环境并不算好,得亏有这些小家伙。”
见到这些狗被关上,想到刚刚自己被吓的尴尬模样,姜蒋左顿时心生挑逗之情,大摇大摆的来到狗笼子前,拿着一根草叶在那里晃动:“小狗啊小狗,你也有今天,刚才就属你跳的的最欢,现在有本事你再跳啊。
不过他也知道人不能太过自得,否则打脸的还是自己,挑逗完就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姜蒋左突然发现某一个狗笼子的插销松动了,在狼狗的剧烈拍击下,一下秒更是直接应声倒地。
这下倒好,狗冷了,人傻了。
还是人的反应更快一些,姜蒋左没有多想,撒腿就跑。
后面的狼狗也反应过来,立马窜出来紧追不舍。
看到这一幕的朱志尧也有些傻眼,赶紧出声嘱咐道:“后生,你可别跑了,你越跑,那狗追得越欢。”
回头看了一眼,那狼狗跑得虎虎生风,舌头更是在空中乱飞,姜蒋左哪还敢停下来:“别了,这要是停下来,身上可就是少了一块肉,我妈把我拉扯大不容易。”
眼瞅着那狗就要追上去,还是程诺眼疾手快,加上力气大,拉起绳子瞬间把狼狗给套住。
看着气喘吁吁的姜蒋左,朱志尧心怀愧疚:“后生,实在是对不住啊,一不留神没把这狗给看住,你没事吧?”
姜蒋左弯腰扶着膝盖,只觉得胸膛都快被跑炸了,嘴里的吐沫都带了点腥甜:“呼,没事,朱老您可一定得看着那狗,伤了自己人可就不好了。”
朱志尧点点头,将狼狗拴好后,再次来到两人面前:“这样吧,为了表达我的歉意,一会儿给你们准备点礼物。”
“礼物?”两人皆是不明所以。
但跟了一段时间来到车间后,瞬间明白了什么意思,也知道了刚刚过来时,那股香味是从哪里来的了。
偌大的车间里,门口正摆放着一台榨油机,此刻正不停的工作着。
看着这台轰鸣的机器,朱志尧有些伤感,上前拍拍机器说道:“让你们见笑了,这是我年轻时研究的第一台机器,主要是榨油用的,当时专供盛宣怀大人,可谓是年少有成,意气风发。”
盛宣怀即晚晴第一首富,被誉为“中国实业之父”“中国商父”“中国高等教育之父”等,在近代史上扮演着重要角色。
果然人到老了,话就多了,尤其是在旁边还有一个倾听者的情况下,朱志尧的话匣子被彻底打开。
“这个就是之前我们研究的织布机,当时连机床都没有,大轴、小轴都用手来锤,以手工一点一滴地加工,然后把各部分零件安装起来,制成出品。
另外那个则是我们当时研究的引擎,先将钢板锻成扁形,再弯曲成油条形,使钻孔时铁屑能自动退出,还别说,这种自制工具竟与后期进口的油条钻效用相同
……”
老人一边往前走,程诺在后面一边跟着。
亲眼看着朱志尧的眼里从一片浑浊,到清明,直至出现亮光,最后再归于死寂。
“后生,你可知道我上学时,最想要的是什么?”
忽然转头看向程诺,朱志尧问道。
“朱老半生都在机械工业方面打拼,想来青年时也是受到了不少的影响,或许年少便下定决心要以实业救国?”程诺回复道。
朱志尧颔首:“上学时,列强的火车、轮船等先进机械给我印象很深,总觉得不能造飞机、大炮等各种机器,国家就不能强大,民力省而国富强。
只可惜生不逢时,我们求新机器厂发展到后面处处受人制约,原材料钢板方面更是时常受到威胁,好不容易有了眉目,结果资金链断裂,多年的基业毁于一旦。”
情到深处,朱志尧老泪纵横。
“开矿急,开荒更急,今之较开荒为尤急而朝夕不可缓者,莫如开吾同胞之脑门。
此脑门一开,有无量数之黄金如泉涌出,取之不竭,用之无穷,即孟子所云‘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能得’。
半生蹉跎,不过是为了产生机器,产生人材,机器愈发明,而人材愈崛起。就怕求新机器厂一倒,所做的一切都成惘然。”
程诺不忍直视,直接站出来说道:“朱老,或许事情还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