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批官僚、买办和商人在实业救国的旗帜下相继创办了厂矿、银行和航运企业,也就有了程、虞二人嘴中的话。
如今“鱼漂”已经下沉,到了该拉杆遛鱼的时刻。
程诺一副遇到知己的模样,故意忽略虞洽卿后半句话,故作高兴道:“虽然张老的轮船公司主要为大生纱厂服务,但救灾之事人命关天,他一心救国,创办实业也是为了此事。
如今地方百姓有难,张老已经捐出大批物资,如今再上门找他帮忙,这点事对他来说肯定算不了什么,所有的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虞洽卿心里那个着急啊,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把到嘴的美味给舍去,不甘心的他又灌了一杯茶:“近来天气多变,从上海往北皆是阴雨天气,海上情况变化多端,张老的轮船又没向北走过这么远的航线,应付突发状况起来可能力不从心。”
程诺很体贴的为虞洽卿续上茶水,脸上自信道:“我们科学院正忙着海上天气预报工作,目前通过徐家汇观象台在东海、黄海海域都有气象观测点,至少能做到海上提前一天气象灾害预报,因此天气所导致的航行问题并不大。”
看着这茶水,虞洽卿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实在是太过苦涩,可不喝吧,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如今听到对方能提前预测那么大海域的天气,心态已经悄然发生变化。
“仅仅是预报两海海域的天气,恐怕还是不够。”
程诺故意将话里的弦外音过滤,若有所思道:“确实还不够,毕竟天气是动态变化的,难免有些突然情况让我们捉摸不透,预报的天气可能不准。
不过问题依然尽在掌握,通过电报我们和日本、南洋的一些气象站有合作,他们碰到极端天气也会提前通知我们,让我们尽快做好准备,有着双重保障之下,莫说天津,就是马来西亚我们也可以安然驶得。”
听到这话,虞洽卿彻底坐不住了,海运出身的他可太了解正确的天气预报,对于海上航行有多重要。不仅能极大降低出海风险,还能缩短航运时间。
在有限的时间里,能最大程度安全地挣最多的钱,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恍忽间,其重要性甚至超过这次“一石三鸟”的计划。
一鸟在手,胜过百鸟在林。
在没吃到远处实际利益前,还是先把嘴边的鱼给抓住。
虞洽卿晃晃脑袋,把他认为“虚头巴脑”的东西甩掉,再次将杯中的茶喝完。
“嘶~小程啊,没想到你还这么有实力,真人不露相啊。”
程诺“憨厚”地挠挠后脑勺,微笑道:“毕竟不能光在嘴上支持国内航运界的发展,实际行动上更得有表示不是?我这不是想着有这么多志同道合的人,力所能及的,能多做一点便多做一点。”
虞洽卿脸上丝毫不在意,心里却大为震惊,这么一来他的三北轮船公司似乎也可以用上这种天气预报,受益良多。
可惜心里还是不甘心,他像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又说道:“如此一来,轮船便可自在通往天津,我这担心便是多余了。不过出于过来人,小程,我还是想再多说上一句。”
在“遛鱼”的关键阶段,钓鱼老若是大意,稍有闪失便可能脱钩。
程诺心底打足了精神,重新露出笑容:“这话可就生分了,俗话说不听长辈言,吃亏在眼前。大爷你就直说吧,我绝对洗耳恭听。”
虞洽卿对着这个态度很满意,和蔼道:“因为大达轮步公司建埠较早,所以买的轮船那是又小又旧,吨位低载不了多少货也就算了,还可能在中途出现问题,这个事你要早有打算,最好还是找个新一点,规模更大一点的轮船公司,那才靠谱。”
就差指名道姓自我介绍了,可惜程诺就是不吃这套。
“大爷,这个我们也早有预料,不就是烧煤吗,我们早就做好改进计划了,当做感谢张老了。”
“可否细说?”
“用炉管锅炉代替汽锅,以提高蒸汽的压力,并把原来采用的暗轮改用明轮推进等等,当然这种方法太过麻烦,若是可以我们还是会采用别的手段。”
“可这样一来,你们有专业人才去干吗?”
这话问完,虞洽卿自己都不信科学院没有这方面的机械人才。
程诺见状还不满足,把手中的抄网准备上来,一本正经道:“当然救灾重要,眼下还是以小改维稳为主,但是到了后面,我们肯定会建造自己的轮船制造公司。
谁愿意这次跟我们合作,我们的轮船就优先卖给谁。”
“质量,价格及工艺,比之泰西如何?”
“物美价廉,自是胜之!”
如今听到这话,虞洽卿心底的双重欲望被彻底勾引上来,简直是坐卧难安。
捂着膀胱赶紧往外跑:
“喝茶喝多了,等会咱们回来谈。对了,你大爷我也有家轮船公司!”
可谓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授人以渔不如授人以欲。
攻防彻底转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