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德、赛先生(1 / 2)

回到过去当学阀 蛰雷 6194 字 2023-05-17

为什么《新青年》办不到的事,《国民》杂志就能办得到,其实问题很简单,那就是商务印书馆有求于科学院,而不像钱玄同他们有求于书馆。

而当时《新青年》作为新文化运动的排头兵,商务印书馆出于规避风险的需要,自然是与其接触的越少越好,倘若两者合作,那彼此之间的关系更像是以强扶弱,于书馆不利。

历史上《北京大学月刊》也是先于《新青年》使用汉字横排方式,也是因为两者是强强合作,原本困难重重的事情看上去也变得易如反掌了。

次日程诺赶往商务印书馆去找张元济,刚把话撂下就立马受到了欢迎。

“致远老弟啊,今儿我仗着年龄大,要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老哥吧,什么张经理啊太见外了,咱哥儿俩之间用不着这么生分,你说是吧?”说着话,张元济拉着程诺的手就不放,眼里的那个热情啊让他这个大老爷们都受不了。

“张经嗷嗷,张老哥,那老弟我就多多拜托老哥了。”程诺将手悄悄抽出来,本来还想叫张经理的,看到对方皱眉赶紧改口:“咱们合作的事还长着嘞,坐下来慢慢谈。”

“这才对嘛。”张元济眉毛一舒,笑起来下巴显得更小了:“伙计,去割几斤羊肉,再叫两个锅子,打二斤烧刀子,今天中午跟我这小兄弟喝个肚儿肥。”

果然,在中国绝大多数的生意都得在饭桌上签订。

耐不住热情,两人便在商务印书馆的后院坐了下来,推杯换盏间就把合作的细节给敲定下来。

程诺这次长了记性,喝酒前先垫补些凉菜,免得喝酒伤胃:“张老哥啊,按理来说横排出版读物是逆着众多读者来,为何咱们商务印书馆这次答应的这么干脆?”

张元济往锅里下着肉片,说道:“老弟你有所不知,虽然在国内市场份额内,出版占十分之六,印刷占十分之三,但周围也是群狼环伺啊,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

所谓船小好调头,船大好顶浪。它时时需要面对中华、尹文思等中外出版、印刷机构的商业竞争,它必须应对时代的变迁,提前研判可能的商机,以求长久立于不败之地

张元济执掌商务印书馆期间,经营理念一向稳健,既要在营利和传承、革新文化之间求得平衡,又要规避可能存在的风险,尤其是政治风险。正因为如此,商务以及中华这样的大型出版机构在新文化运动中反倒不如小出版社如亚东图书馆、群益书社等表现抢眼。

程诺闻之点点头,说道:“但是目前白话文运动,咱们商务印书馆这方面不能视若无睹,否则白白将未来的市场拱手让人,彼时再想挽救恐怕为时已晚。”

张元济将盘子放下,笑道:“这不是拉上老弟你了吗,可否请你这位大算学家在我们创办的《东方杂志》上撰稿,内容随意发挥,形式以白话文为主,稿费绝对优厚。”

程诺自己手上的活都忙不开,哪有时间帮别的杂志写文章,推辞道:“算学之道太过枯燥,与《东方杂志》宗旨不符,我就不添乱了。不过张老哥啊,无论是《国民》杂志也好,亦或者《新青年》也罢,这次找你就是想交于咱们书馆出版发行,基本杂志一起横排印制,印刷方面省心不少,还能分担社会层面上的压力。”

“《国民》杂志尚可,但《新青年》却是不妥”张元济有些犹豫,眼镜被蒸汽吹起了雾,看不清真实想法。

教科书作为利润丰厚的领域,是各出版社必争之地,程诺知道对方在等自己出牌,笑道:“学界需要高等书,谓一面提高营业,一面联络学界,前些日子《类域论》一书张老哥已经看出我们的实力,未来势必会铺向众多高校,市场广大,而这还只是一本教材,未来我们还会提供更多不同类型不同科目的教材呐。”

“哎呀,其实老哥我其实早就想这样了,采用横排版式不仅可以提高纸张利用率,还能减轻读者经济负担。”张元济立马喜上眉梢,用快子拨动着炉子里的肉:“来来来,赶紧吃,再等等羊肉都老了。”

将科学院的杂志和《新青年》安顿好后,张元济又带着他详细带他参观了商务印书馆,并敲定了横排编写的具体细节,结合后世的传媒经验,程诺的一席话让印刷负责人为之侧目。

与文白之争不同,横排的确立过程显然要漫长、曲折得多,直到1956年1月1日,伟人钦点的二流报纸由直排改为横排出版,长达几十年的横排、直排之争就此画上句号,以横排的全面实行而告终。

得到《新青年》可以改版的消息后,整个编辑室为之一振。

陈先生特别高兴,挥舞着手说道:“原拟从上册起改为横行,只因印刷方面发生许多困难的交涉,所以一时尚改不成,总想着要尽快解决,却不曾想竟是致远帮我们解决了这个难题,如今新文化运动更是如虎添翼,绝对将那些老顽固老腐朽打得丢盔卸甲!”

钱玄同有些好奇:“之前商务印书馆可是水泼不进针扎不进,没想到致远一出马,问题就这么迎刃而解了,快说说你是怎么解决的?”

程诺笑道:“只靠德先生对方死不松口,可他不知道我们《国民》杂志有赛先生出马,用科学的精神和科学的方法,他们自然是服软了。”

李先生端着一个茶杯,吹了吹水面,小心喝了一口:“致远做得很对,之前跟中甫就谈过,德先生和赛先生的概念不能只停留在我们内部,应该适时找个机会将其推广出去,将蒙蔽在大众头上漆黑的雾给他捅个透亮,让世人们好好看看这天究竟是个怎样的天。”

鲁勋默默地看着手中的金石碑帖,声音略微低沉:“假如这雾气之下里边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被闷死。然而从昏睡入死,他们全然不知道就要死的悲哀,现在我们却想着大嚷两声所谓的德先生和赛先生,惊醒这几个较为清醒的人。但是这不幸的少数者,要去承受这无边无际的黑暗,摸不得方向,看不到未来,你们倒以为,你对得起他们?”

此时的鲁迅虽然自北京大学春季运动会之后一直锻炼,身材没那么消瘦,可浑身还是被一层颓废所笼罩,拒绝《新青年》的所有约稿,此次前来也是被志愿,手里依然忙着抄古碑、辑录金石碑帖、校对古籍这三件事。

钱玄同看不得朋友变成这个样子,将其手中的金石碑帖夺过来放到一边,高声道:“如果我们嚷几声,能叫醒那几个人,我就绝不能说,他没有驱散这雾气的希望!”

此话一出,鲁勋如同当头棒喝,涣散的童孔逐渐对齐,眼中开始出现别样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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