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了无不佩服:果然是提灯定损,诚不欺我。
最后,除了下身的溃烂结痂处外,赵传薪还在其右肩、左肋找到了三处淤青。
可能是推搡导致,也可能是真动手了。
赵传薪还让星月探查了一下肋骨淤青处,是否出现骨折,星月给出了否定答案。
赵传薪最后直起腰说:“经鉴定,一共有三处伤,均为轻伤,石田照之打人属实。”
石田照之急了。
怎么拿钱不办事呢?
这样一来,还怎么报复卡普里维?
赵传薪话还没说完:“然而,卡普里维还有错,错在了他因私废公,因为私下恩怨就要和日本发起战争。赵某一生热爱和平,决不允许此事发生。”
众人哗然。
卡普里维急了:“我没有……”
赵传薪抖了抖手心,迟一生将之前对话记录呈上。
赵传薪念:“德军官卡普里维怒而承认欲发起德日战争,石田照之瑟瑟不敢言,战争险急,俟汉口危急存亡之际,有维和局仲裁官赵传薪者,热爱和平且重私德,当机立断发起调解……”
“我……我没……”卡普里维想要狡辩。
赵传薪一瞪眼:“当日可不止我一人在,要不要我将两个医生人证叫来当面对峙?”
“啊这……”
或许医生怕他,但他相信医生更怕赵传薪,尤其是比利时医生,赵传薪真敢弄死他。
卡普里维只好说:“那只是我气急攻心,说的气话,当不得真。”
赵传薪负手而立,四十五度角望天花板:“你未曾当真,赵某却心系汉口华洋民人,却是当真了。”
“啊……”卡普里维傻眼了。
而见证人们窃窃私语。
看来这卡普里维还真就傻逼的扬言要发起战争,而非赵传薪信口开河。
卡普里维看了看穆富龄,隔空对他说:“总领事,我真没要发起战争。”
穆富龄气的不行,冷哼一声,然后起身:“赵……仲裁官,我能说一句吗?”
“但讲无妨。”
“卡普里维无权发起战争,所以,就像他说的,那不过是气话,都是误会。”
他必须强调这点,战争不是闹着玩的,尤其日本总领事上野专一也在场。
赵传薪恨铁不成钢的一砸桌子:“赵某与战争不共戴天,此事岂能戏言?”
穆富龄气的身体哆嗦:“我相信,经此教训,他再也不敢了。”
卡普里维连忙点头:“对,我再也不敢了。”
赵传薪点了点头,又看向了石田照之:“你呢?”
石田照之看热闹呢,他是不怕丢人的,只是察觉事情有所转机,正暗戳戳的爽,闻言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下次我还敢。”
全场哗然。
熟料赵传薪却微笑着点点头:“虽说伱经营风月场所为世人唾弃,但捍卫自己权益是没问题的。”
石田照之得意洋洋,鼻孔朝天。
赵传薪轻敲惊堂木:“损失已经核定好,卡普里维须向石田照之缴纳5日元。”
钱是不多,但石田照之觉得吐气扬眉。
可没等他得意多久,赵传薪又说:“因经营风月场所,为道德和律法所不容,这5日元要被维和局没收。”
“这……”石田照之懵逼。
众人暗乐。
赵传薪继续严肃道:“卡普里维三处轻伤,石田照之须赔付20块大洋医药费。因为是我给卡普里维诊治,所以这20块大洋直接交给我即可。”
“啊这……”
我焯。
感情双方损失,最后都到了赵传薪那里。
还是那句话,这点钱,无所谓,但石田照之觉得自己赔20块大洋,卡普里维却只需要赔付5日元,顿时心里不平衡。
刚想说话,赵传薪又开口:“鉴于卡普里维扬言欲发起战争,给汉口百姓带来巨大心理、经济负担,许多华洋民人携家带口出逃躲避战乱,造成了不可逆转的经济损失。并无故浪费了维和局资源,故,罚款1250块大洋。念在初犯,四折折算,五百块大洋整,罚款须向维和局缴纳。”
我焯……
汉口的华洋百姓,啥时候携家带口出逃了?
在座的任何人都没见过没听过。
而且罚款还能打四折呗?
好好好,一人提灯,二人定损,三方调解,四折罚款,零十分账。
双方当事人分逼没到手,全让维和局给拿走了。
卡普里维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但此时,他还有一件事求赵传薪。
他说:“赵先生,还请继续为我诊治……”
赵传薪乐呵呵的来到他的面前,大声说:“诊治没问题,但这次我不收诊费。”
众人心说:你他妈够黑了,500大洋啊,不收也是应当应分。
可赵传薪却继续道:“从公而论,此事已毕。但从私而论,我很看不惯你的为人处事,所以我要打你两巴掌,充当诊费,你可愿意?”
“这……愿意。”
两巴掌算什么,治好病才是最重要的,好死不如赖活着。
他话刚落,赵传薪抬手就是两个大臂兜过去。
啪啪!
卡普里维的脑袋被抽的直拨楞,脸颊肉眼可见的肿胀起来,他根本没反应过来。
人群哗然。
赵传薪挺直了腰背,傲然道:“没错,赵某不爱财,但嫉恶如仇,最见不得人间龌龊事。”
然后低声对旁边的石田照之说:“好了,鄙人信守承诺,当庭帮你打了卡普里维。”
这话只有石田照之和卡普里维能听见。
卡普里维:“……”
石田照之:“……”
焯,为了装逼,你真是不择手段,好处全让你给占了。
但严格来讲,赵传薪的确兑现承诺。
最后,赵传薪总结:“各款项,双方在明日晚六点前,交到汉口维和局仲裁员迟一生手中,不得有误不得延时,否则赵某亲自登门讨要。散会。”
说罢,背着手出门。
他走了,其余人却不急着离场。
詹贵珊小声对金世和和齐耀珊说:“这赵炭工未免有些过分,只是些许小事便讹了五六百大洋。”
齐耀珊摇头:“你只看其一,未看其二。赵传薪讹银子不假,但此事背后的道理如何?赵炭工三番五次自诩热爱和平,并堂而皇之调解纷争。若是今后,我等与洋人冲突,只花费区区数百两银子便能解决争端,你想想可省多少银子?”
金世和和詹贵珊倒抽一口凉气。
清廷动辄给洋人割地赔款。
几百块大洋算个几把?
要是今后赵传薪这个维和局能解决各种事端,那可省老鼻子银子了。
而其余各国各界人士,也有别的考虑。
德租界工部局总董施立施廷对西门子洋行达标阿盘、波尔文洋行代表克莱梅、大英烟草有限公司代表福诺德山等人说:“诸位有没有想过,以前,赵传薪是喜怒不定的屠夫刽子手,如今有了维和局,他的冷血和残忍却能在某些时候成为我们手中的武器。国与国之间会发生战争,商与商同样如此。”
众人若有所思。
傻子眼里只看到了钱,而精明的人眼里却看到了很多钱……
各国政界人士,则在想,有了维和局,今后赵传薪就不能无故杀人了,这相当于给他自己套上了一道枷锁。
也算是今天这场闹剧中最大的意义。
只是,呵呵,他们想多了。
……
在门外,赵传薪又看见了那个小乞丐,想了想,他朝小乞丐走去。
可后面,卡普里维快步追了上来,跑姿怪异,气喘吁吁道:“赵先生,等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