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道理其实换到那些这个年代跑去米国闯荡好莱坞的国内明星也一样,可这帮人却始终想不通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
“明白了吗?”
“明白了!”
冯远征点点头,“您说的对。”
林为民笑了笑,再次拍拍冯远征的肩膀,这才离开了人艺。
到了周末,林为民约上了程早春去看望边署。
在车上,程早春忍不住吐槽,“你这套人走茶未凉、溜须拍马的东西真是炉火纯青,专盯着退休老头儿、老太太祸害。”
“等你退休了,我也这么对你。”
一句话把程早春腻歪的想给他两个大逼兜。
两人到了边署家里,老同志果然很高兴,卸下了身上的担子,大家说话也随意多了。
这一次边署退休,同一批退下来的还有两位同志。也就是说,在最近这段时间内,有三位尚书级别的领导将会同时履新,这其中就包括了郑国父亲。
慰问了退休老同志那颗敏感、脆弱的心,翌日再上班,林为民见到了久违的谟言。
于华从国立文学院作家班毕业,回了之江,谟言的作家班生活却才刚刚开始,还有一年半的时间。
他这次来《当代》编辑部带来了自己的最新作品《天堂蒜薹之歌》。
林为民翻着手稿,很是好奇的问道:“前几个月见面的时候还没听说你动笔,怎么回老家过了个年,就写了部新长篇出来?”
“就是回家过年时候写的!”谟言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愤愤。
去年国立文学院放了寒假,谟言回老家过春节,恰好去拜访了老朋友的时候,在对方的家里看到了一则鲁东《大众日报》上刊登的报道。
报道的内容讲述的是省内苍山县发生的震惊全国的蒜薹事件。
谟言看完了报纸,回到家中思前想后,心中义愤难平,于是奋笔疾书,花了三十五天时间,创作出了这部义愤填膺的长篇小说。
谟言讲完具体情况,仍有些气愤的说道:“林老师,这部小说您无论如何一定要发表出来。”
“行,那就发!”
林为民随口说的一句话,却让谟言讶异的看着他。
谟言说让林为民无论如何要发表这部小说,是因为心中的义愤难平,可他着实想不到林为民连小说都没看,竟然就同意发表。
“不用审审稿?”谟言忍不住问道。
林为民又道:“那就审审!”
嗯?
谟言疑惑的看着林为民,他心里刚想着林老师这也太没有原则了,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愣在了那里。
等了好半天,谟言才回过神来,见林为民的眼神平静的望着他,谟言的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表情。
“对不起,林老师!”
“对不起什么?”
谟言凝视着林为民,“您以前经常说,作家要有跳出作品的能力,要和政治保持距离,这些我都没做到。”
林为民欣慰的颔首道,“你能想明白这个道理最好。”
他手里掂量着书稿,说道:“小说能不能发表,只有一个评判标准,就是作品是不是能够打动人心,跟你的情绪、创作目的和题材来源没有任何关系。”
此刻,谟言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情绪也平复了下来,“我明白了。”
林为民没有再和谟言说话,专心致志的看起了书稿,谟言则安静的坐在一旁喝着茶水,随手拿起了办公室书架上的书。
一晃一上午的时间便过去了,林为民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从书稿中抬起头来。
谟言被他的动作吵到,放下了手中的书,“林老师,您觉得怎么样?”
“汹涌澎湃,充满力量!”林为民不吝赞美道。
谟言听到他的夸奖心中的忐忑消失,脸上露出笑容,眼睛眯的都快看不见了。
《天堂蒜薹之歌》应该是谟言第一部真正严格意义上的长篇小说,《红高粱》说是长篇小说,但实际上是由五部中篇小说组成的小说集,说是长篇勉强了一点。
这部以真实事件为原型创作的小说,创作时间极短,充满了情绪张力,通过文字就能感受到谟言当初在创作这部小说时内心那激愤的情绪。
“那……发表没问题吧?”谟言期待的问道。
林为民点头道:“当然没问题,不过……”
“不过什么?”谟言的心再次忐忑起来。
“这部小说现实意味太强,风格也太过粗放,与你以前的风格大相径庭,你恐怕要做好挨骂的准备!”林为民道。
谟言的心放了下来,“只要能发,愿意怎么骂都行。”
林为民自然看得出来,谟言写这部小说颇有点为民请命的意味。
这种使命感和荣誉感一旦上身,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林为民来了也拦不住。
“行了,别弄的跟要上刑场一样,有这个劲儿,把小说好好修改修改!”林为民将稿子递给谟言,“小说写的一气呵成,情绪饱满是好事。但写的太急了,不少句子太过粗糙,修辞也很有问题,要花点时间好好修改修改。”
谟言接过稿子,“没问题,我这就回去改稿子。”
等谟言走后,林为民给于华去了个电话。
没别的目的,就是告诉他谟言又写了一部长篇,刺激刺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