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个六子的名字，我看还是保留吧！”

林为民那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在卫君怡说完这句话之后，定在了脸上，而后脑海当中疯狂推演，片刻之后便露出了笑容。

一脸狗腿的笑容。

“领导……”

“君怡同志，这个……不合适吧？”王蒙抢在林为民前面说道。

林为民立马道：“怎么不合适了？怎么就不合适了？我人名都化了，谁能看出来是骂他们？再说了，我连笔名都换了，还要怎么样？王老师，你们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这一刻，林为民直接化身胡万。

不需要王蒙开口，卫君怡先骂道：“你给我老实点，上蹿下跳的，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骂完了林为民，她才对王蒙说道：“反正都已经化了名，为民用的也是笔名，没人知道是他写的小说。人家看到小说里‘林为民’这个名字，只会觉得这是部给为民喊冤的小说。”

王蒙心道：说是这么说，可您太低估看小说那帮人的联想能力和八卦能力了。这种事，心证即可。

王蒙敢肯定，只要这部《盗官记》一发表，小说里出现了‘林为民’这三个字，只需要给读者们几天时间，剩下的人名猜起来就跟玩一样。

想到这里，王蒙似乎明白了卫君怡的用意。

人名不改，林为民也不用笔名，这等于是林为民徒手朝那帮人脸上扔大便。

林为民跳脚伸脖子：老子就是要干你们！

全部化名，林为民用了笔名，这等于是林为民戴了副手套朝那帮人脸上扔大便。

林为民双手插兜：老子就是要干伱们，还怕脏了手！

都化名却留了个“六子”的真名，林为民还用了笔名，这等于是林为民戴上了手套和面罩朝那帮人脸上扔大便。

林为民双手插兜，吹着口哨路过：呦，这谁干的？

当然了，小说发表以后，大家还是会把这部小说联想到林为民身上。

可你没证据啊，人家用的是笔名，小说里的角色全都是化名，就一个“林为民”的名字，真较真的话，那就是某个有才华的作家替林为民抱打不平嘛！

你能怎么样？

你就说，恶心不恶心吧？

这就叫领导的智慧！

王蒙想通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心里不禁苦笑。

本来还以为这位是个顾全大局的领导，没想到不光是护犊子，手腕还这么高明。

不过这样做至少也算是保全了《人民文学》的公正性，不算是公权私用、随意站边。

“那……就听您的！”

王蒙在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内心一片轻松。

我终究是融入了国文社这个大家庭。

“感谢王老师的理解，感谢感谢！”

林为民摇着王蒙的手，一脸的感谢。

卫君怡道：“别在这里耍怪了，赶紧把稿子改好，交给编辑部，早点发出去！”

“是是是，赶紧改，赶紧发！”林为民点头哈腰。

领导，好人啊！

以后背后少说你几句坏话。

卫君怡把王蒙留下来谈心，林为民摇摇晃晃的出了总编办公室。

路过《人民文学》办公室，他满脸嘚瑟的表情。

谢明清一看他这个样子就感觉不妙。

“嘿嘿，老谢，钢笔拿来。”

“干嘛？”

林为民将稿子往桌上一摔，气势如虹，“改稿子！”

年轻人，气盛！

谢明清瞧着林为民在稿子上的人名处涂涂改改，心里松了口气，总编、主编齐出手，总算是治住了这只孙猴子，这样多好，大家相安无事。

“嗯，这个名字，化的不错。黄四郎，看不出是谁了，还挺符合人物。”

林为民心道：废话，能不符合人物，这他么就是原名。白费了老子那么多精力，还得改回去！

谢明清看着林为民一笔一笔改完稿子里的人名，唯独“六子”的真名却没改。

他指着那一处问道：“这个怎么不改呢？”

林为民笑了笑没说话，然后将稿子翻回第一页，把上面的作者名“林为民”三个字涂掉，在旁边写上了“张牧之”这个名字。

这……

谢明清沉吟片刻，然后沉默。

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君怡同志，你糊涂啊！

“来，接稿子！”

林为民心满意足的将稿子递给谢明清。

谢明清接过稿子，心里腻歪的不行。

“从你脸上，我看到了四个字。”

“帅气逼人？”

“小人得志！”

林为民哈哈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当然知道老谢是心里郁闷拿他开涮。

林老师这人心胸宽广，宽宏大量，丝毫不介意老谢同志口出不逊。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老谢啊，你这话说的，很准确。看来你还是了解我的！”

谢明清沉默了，编辑部也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