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每次都对林为民的话恨的牙根痒痒,可这货的预言准确率太高了,汪硕都怀疑他是不是有点功夫在嘴上。
“有什么办法能破破么?”汪硕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林为民摇头,看向汪硕的眼神满是嫌弃,“你当我是街边儿算命的?满脑子牛鬼蛇神的东西!”
汪硕一时气结,这孙贼着实可恨。
虽然不清楚林为民为什么能每次都说的那么准,但汪硕对于他的话还是非常相信的。
可要是真让他放弃倒腾电子表这个一本万利的买卖,他还真是舍不得。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你明知道前面的路满是坎坷,可还是会因为贪心、侥幸等各种各样的原因,走到脚底板全是血泡。
林为民也没指望能劝住汪硕,只是给他提个醒,钱赚不到就算了,别折在里面了。
明年的打击可以说是全方位的,像汪硕和谢靖这种投机倒把的小贩也在其列,哪怕他们是所谓的大院子弟,也难以幸免。
汪硕满心忧虑的走了,林为民看着他的背影有些遗憾,明年的一月号确实是个不错的机会。
不过对于汪硕来说,似乎又没有那么重要。即便是没有一月号的机会,只要他放弃赚大钱的念头,安心在写作这条路上发展,肯定不会差的。
回燕京歇了两三天的时间,林为民在覃朝阳的声声催促中又启程了。
也是在离开之前,他才知道这次要去组稿的对象同样有点来头。
程忠实跟林为民为了一月号而接触的几位青年作者不同,他是1942年生人,今年已经整四十岁,对于一个创作者来说,这个年代应该是逐渐走向成熟的阶段,并且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代表作。
但程忠实的成熟期似乎来的晚了一点,尽管这些年他已经创作出了多篇陕西关中农民生活的《接班以后》《高家兄弟》等多部短篇小说,在陕西当地文坛颇有些名气。
但名声的传播始终是区域性的,作品的影响力也谈不上有多大。
归根结底的原因是,他缺少一部重量级的大中篇或者是长篇小说。
跟他组稿是覃朝阳跟几个同事、朋友在聊天过程中想起来的,于是就有了林为民的这次陕西之行。
今年程忠实刚刚调进sx省文协创作组,成为一个专业作家。
但是成为专业作家的他不仅没有把家搬进城市,反倒搬回了地点甚为偏僻的老家。
程忠实祖居的西蒋村距离西安很有一段距离大约五十多里地,虽然有一路从市内通到郊区的公交车通达这里。
但终点站却是设在一所军事院校的门前,离程忠实家大约还有七八里地的路程。
林为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乡间的土路上,中原入冬的寒风带着几分刺骨。
这趟组稿算是他从业以来最辛苦的一次了,林为民心想着。
好在这时候路过一个赶车的老汉,几乎是关中老农特有的打扮,一下子就让林为民感到亲近。
“后生,这是去哪啊?”老汉赶着牛车,问林为民。
“去西蒋村,找一个叫程忠实的作家。大叔,您认识吗?”
老汉笑起来,“西蒋村出了个大作家,谁不知道嘞,有名滴很!”
老汉又看向林为民,“那你是不是那个……叫啥来着?”
林为民提醒道:“编辑。”
“对,编辑,让他写字的。”
林为民笑了起来,“对,就是让他写字的。”
“那伱们是哪个报纸的?”
“大爷,我们不是报纸,是杂志,叫《当代》。”
“《当代》?莫听说过,比《西安日报》还大吗?”
“这个没法比,我们是文学杂志,跟报纸不太一样。”
话题并没有因为彼此的见识而产生隔阂,大爷跟林为民聊了一会儿,便撩起了嗓子。
大概只有辽阔雄浑的关中大地才能诞生和承载苍远而豪迈的信天游,林为民听着耳边那粗粝的唱腔,脑海中浮现的是石铁生的那篇《我的遥远的清平湾》。
黄土高坡千沟万壑的土地上,也许孕育了许许多多的破老汉,他们管孩子叫“心儿”,他们的一切都靠身体去完成,他们也重视承诺。
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似乎没有一个盼头。
林为民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笑话。
记者采访一个放羊娃,他放羊为了干嘛,他要挣钱,娶媳妇,生娃。
再问他生娃做啥,还是答:放羊,娶媳妇,生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