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神道之中是一片狼藉,巨大的神魔像倾倒在走廊中,有的被摔得粉碎,千年的樱花木碎片散落满地,有的还算完整,但是身上的幡幢和帷幕已经落下,雕像漆黑的眼洞望着天花板,看上去瘆人无比。
两侧的影壁都被烧焦了,一片黝黑,原本蛇歧八家每年都花高价维护得完好如新的壁画现在已经变得斑驳模糊,好像已经经历了上千年的风化腐蚀,画面里铭刻的历史也随着刚才那场席卷了整个楼层的战争一同逝去了。
奔跑的过程中,时不时会看见有黑色的“立柱”矗立在神道两侧的影壁前,剧烈燃烧着。
其实这些黑色的“柱子”都是已经烧焦的死侍,其中还有一部分死侍没有完全死绝,身子微微摆动,喉咙里隐隐发出低沉嘶哑的声音,但那也只是回光返照了,没过多久它们就会被烧至碳化,死后仅剩一团团黑色的沥青似的尸胶尸油长燃不灭。
在神道中跑出了一段距离后,恺撒的心里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他停下脚步后扭头,眯眼望去……远处武器库的门口依然没有出现楚子航的身影。
“搞什么这家伙死哪去了”恺撒深深皱眉,两侧的眉毛几乎都要拧在了一起,“不是只需要引燃你埋在墙壁里的引信而已么这么简单的任务怎么会还没完成”
或许恺撒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此刻的语气就好像是埋怨丈夫在外玩到通宵彻夜不归的深闺怨妇。
一直没见到楚子航出来,恺撒也不往神道的更深处走了,他朝着武器库的方向再度快步折返回去……虽然他的嘴上咒骂楚子航,但行动上却分明是一副非要找到楚子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见不到楚子航自己也不肯撤退的架势。
“虽然我现在看不到你的表情,但听你的语气我能想象到,你很担心楚君。”被恺撒夹在腰间的源稚生忽然开口说,“其实你们两个的关系并没看起来那么差,对么”
“你想多了,我不是出于对‘楚子航’这个人的担心,我是那家伙的组长,这是身为一个组长对组员的义务,让那家伙一个人死在这里,而作为组长的我却逃走了……我的人生教条不允许我这么做,那样我会没办法向路明非和夏弥交代,也没办法向狮心会的人交待,更没办法向我自己、向恺撒加图索交待。”恺撒认真地说,“哪怕是和一条狗同组,如果那条狗出了意外,我也不会置之不理,放任它自生自灭。”
恺撒的声音虽然虚弱,但源稚生依旧从里面听出了一种能够振奋人心的力量……那是骄傲的力量,是恺撒加图索独有的骄傲,是恺撒一直贯彻在信念里、又无时无刻不付诸行动的东西。
所以自己才会这么喜欢这些神经病么哪怕他们时常不着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围绕着你载歌载舞,但他们每个人的心里似乎都藏着某种信念,为了贯彻这种虚无缥缈的信念,他们甚至连性命都可以抛弃,如果真的某一天有什么东西企图动摇他们的信念,愤怒的力量就会把他们化作真正的狮子。
沉默了片刻后,源稚生再次开口:“虽然看得出来加图索君你是个正义的人,你这种人不会抛下任何同伴……但你对楚君的担心也是毋庸置疑的,这很显而易见,你的内心深处其实不讨厌他……”
“shutup!”恺撒一巴掌抽在源稚生的后脑勺上,“搞清楚,现在是我在扛着你!你要是还有说话的力气就自己下来走路好么我很累了!你要是没有力气就闭嘴好么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一个没有行为能力的半残废探讨我究竟讨不讨厌楚子航!”
其实他早就想这么做了,给高高在上的皇的后脑勺来一个大比兜什么的……但无奈的是源稚生在躯体健全的时候实在太强了,开启“龙骨状态”后更是强得像个变态,恺撒和楚子航联手都很难压制住他,稍不留神还会被反压制,根本找不到机会能让他蒙羞,恺撒一直憋着一股怨气。
但好在皇重伤后也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临头的大比兜想躲也躲不掉,恺撒心中积郁的不忿终于稍有宣泄。
当恺撒折返来到武器库门口时,武器库里忽然窜出一道人影,差点和恺撒撞个满怀。
恺撒看清人影后,脸上的担忧刹那间烟消云散,脸色变得愤慨起来,他一只手揪住对方的衣领,大声质问:“你他妈的赖在里面这么久干什么呢和死侍生孩子么”
这道人影正是楚子航。
楚子航拍开恺撒揪住他衣领的手,将两柄日本古刀塞在恺撒夹着源稚生的那条手臂间……是蜘蛛切和童子切。
“所以你磨蹭了那么久,就是为了去找这两把刀”恺撒的表情有些古怪。
“在靠近门口的时候,我看到有几只死侍已经能面前站起身子了,它们受到‘王权’影响的时间很短,看起来几乎要恢复行动力了。”楚子航解释道,“我觉得它们可能会在爆炸前逃离,这些东西流窜出去很麻烦,所以顺手宰了几只。”
“怪不得执行局的那些家伙都说你是个杀胚,你这种赶尽杀绝斩草除根的作风我真是太喜欢了。”恺撒拍拍楚子航的肩膀以示称赞,他的脸色从阴沉迅速转晴,一百八十度好转起来。
“我对杀人这种事没兴趣,杀死侍也一样。”楚子航面无表情地说,“我只知道对敌人不需要有同情心,我们已经在这些死侍手上吃了好几次亏,如果不谨慎对待这些家伙,最后很可能会给我们自己留下隐患。”
“引线呢引线已经引燃了么”被恺撒夹在腰间的源稚生问道。
“引燃了。”楚子航点点头,“我在杀死那些死侍之前就引燃了引线,根据你预留的引线的长度估算,现在距离那些火药和炸药被点燃大概还剩不到两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