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热这一眼的目光很复杂，有忌惮、有遗憾、有追忆、有缅怀……就像是一个早该死去的人，看到了另一个早该死去的人，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感情来面对这位“老朋友”。

一个孤魂野鬼要怎么和另一个孤魂野鬼相处么？

“我招惹他？拜托，我是助人为乐好么？”庞贝有些委屈地说，“是他要找奥丁，我就帮他找奥丁，我的手机还被弄坏了，我都没想着动手，他倒先想着弄死我！”

庞贝指着远处尸体都拼凑不齐的手机，显然昂热的污蔑让他怨气不是一般的大。

绷带男人看着这边，赤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昂热和庞贝两个身影，他的手臂上，灰麻色的绷带已经裂开，那是被昂热斩开的，红色的血顺着大臂上的伤口缓缓流出。

伤口不算深，但正常人不可能感觉不到痛，更何况昂热带来的威胁应该是致命的，但绷带男人似乎丝毫不在意这些，他的眼神在昂热和庞贝之间闪烁，就像饿极了的猛兽，在思考要先吃掉哪一个。

“到底是老了，体力和速度都比不上年轻的时候，从水果店里拿出来的刀也不顺手。”昂热轻轻的叹了口气，“如果在一起年轻个四十岁，或者刚才用的是我的折刀，应该至少能切开他手上肌肉的经脉。”

“那你为啥不用你的折刀？”庞贝好奇的问。

“你蠢么？我的折刀对龙类和混血种是致命的，你不是知道么？”昂热这一次甚至都懒得斜庞贝一眼，“我还分的清敌人和自己人，我们这个‘老朋友’只是‘疯了’，不是‘死了’，还不至于真的对他下杀手。”

昂热的折刀，刀尖用贤者之石打造，好趁连龙王级别的敌人都能杀死，贤者之石是唯一克制龙类的利器，只要触碰到龙类的血液，就会产生致命的剧毒，虽然没有真正尝试过，但是装备部的研究员分析，只要昂热折刀的刀尖刺进龙类的内脏，甚至连龙王都会当场殒命！

“哦哦，那你就用水果刀吧。”庞贝点点头说，“是你的话，用水果刀就已经足够了吧？”

“还不够？”出乎意料的，昂热摇摇头。

“不够？”庞贝挑了挑眉毛，“你不是最强屠龙者么？手上拿着把小刀，单挑一个赤手空拳还重伤的混血种，不是降维打击啊？”

“‘时间零’虽然在单体作战的情况下通常有奇效，但它是没办法克制所有混血种的。”昂热叹了口气，他掀开自己衬里的领口，“如果对方的言灵也是‘时间零’，这就是一场速度之间的博弈了，生死只会出现在一个瞬间。”

庞贝朝昂热的胸口望去，只见他掀起衣服的地方，赫然是一块拳头大小的通红印记……毫无疑问，这是刚刚受的伤。

在几秒钟之前，昂热和绷带男人交手的短短的一瞬间，昂热割伤了男人的手臂，但男人也在昂热的胸口留下一个深深的拳印……昂热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震颤。

多久，已经多久没有这种生死一线的感觉了，以前只有在面对血统极高的龙类时，昂热有过这种身体里的血都热起来的感觉，再往前追溯的话，那得是汉高那个老混蛋用他的转轮拂晓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那都是多少年前了，时隔这么多年过去，居然有人类能让希尔伯特·让·昂热这位当世最强屠龙者受伤。

如果有其他卡塞尔学院的人在这里，听到昂热的话，一定会被吓坏的，因为众所周知的世间仅存的“时间零”的拥有者，只有昂热一人，历史上所有“时间零”的使用者无疑不是屠龙的荣誉先驱，这个罕见又拥有极强暗杀能力的言灵，如果不是在面对龙类，而是倒戈向人类一方，只怕很少有人能抵挡它的威力吧？

谁能想象自己面对一个昂热而不被杀死呢？就连超级混血种上杉越都战败了。

而这个绷带男人，同样是“时间零”的拥有者，居然还拥有能伤害昂热的能力……这事要是流传到混血种世界，绝对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然而庞贝这个之一的当事人却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他甚至有闲心好奇的对昂热问：“那是你的‘时间零’更强，还是他的更强？”

“不好说。”昂热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我很多年没有认真和人类动过手了，要不是前些天去了趟日本，和阿贺切磋一下，我甚至都不知道我还跟不跟得上年轻时候一半的速度，而且他现在几乎没有自己的意识，本能驱动着他的行动，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真正实力。”

“刚才的交手看不出来？”庞贝不死心的追问，似乎非要问出一个答案。

“刚才那一下，仅仅在速度上来说，我不如他。”昂热大方的承认了。

“切，那你直接说他比你更牛逼不就好了。”庞贝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蛮可怕的，这个世界上居然有比希尔伯特·让·昂热更快的人类。”

“我说了，我已经老了，虽然他们叫我最强屠龙者，但这个世界上比我更强的怪物当然还有几个。”昂热缓缓地说，“不过我说的是我速度不如他，但战斗不仅仅只能用速度来判断，其实‘刹那’释放的极致的阿贺也要比现在的我更快一点，但如果是死战，死的一定不是我。”

“我明白我明白，因为你太老了，岁月虽然剥夺了你的机体能力，却也为你累积了相当丰富的战斗经验，对吧？”庞贝模仿着昂热的口吻说。

“你很懂我。”昂热微笑一下，目光死死盯着绷带男人，“那么你应该也明白我接下来要说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