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鸣泽早就吃完了饭,但碍于母上的威严一直不敢离席,于是如坐针毡……倒不是小胖子今天胃口不好或者饭量变差了,主要是他拍了好几张新电脑的照片,还没来得及发群里。
这种明明有逼没办法装出去的感觉,就和憋了一大泡尿但是找不到厕所一样难受。
绘梨衣一边和叔叔喝酒,一边吃饭,作为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再加上今天的胃口很棒,路明非已经超水平发挥,吃了三碗饭了,但现在绘梨衣第四碗已经见底了。
“这小姑娘,胃是什么做的……”婶婶呆滞的喃喃,已经被绘梨衣的饭量给惊呆了。
五个人,她做了大大小小八菜一汤,现在桌上的菜汤几乎都见底了,一大半都进了绘梨衣一个人胃里,婶婶为有人能肯定自己的手艺很开心,但同时她也被吓坏了。
婶婶在心里收回那句话……不愧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小姑娘,这一般的人家,还真养不起!
“吃饱了吃饱了,今天吃的好巴适。”路明非拍着肚子,好久没吃这么满足了。
“明非啊,学业忙,偶尔也回家看看。”婶婶说,“免得你爸爸妈妈知道了,还以为婶婶家不待见你。”
提到爸爸妈妈这个词,路明非蓦的沉默了一下,原本和绘梨衣喝酒正欢的叔叔也愣了一会儿,餐桌上的气氛顿时间冷了下来。
此时深婶婶哪怕再迟钝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用求助般的眼神望向叔叔。
“咳咳,你说你也是,这时候忽然提这个话题干嘛。”叔叔用最直截了当的方法说明了,“明非他父母……确实是忙,绝对不是不想见你啊绘梨衣,要不是我联系不上他们,他们知道了这个事肯定要回来看你的。”
“Sakura和我说过。”绘梨衣点点头说,对这件事一点也没有介意。
“哎呀,也不知道那俩人一直在国外忙什么,这么好的儿子儿媳妇,回来好好过日子比什么不强。”婶婶也顺着叔叔的话抱怨道,试图稀释尴尬的气氛,“工作就真的这么重要么?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像年轻人一样任性。”
“我理解他们。”路明非忽然开口了,他用很平静的语气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孩子或者世俗的东西并不是人生里的桎梏,有的人追求安慰,有的人追求自由,有的人一生只愿意待在一个地方,有的人血里带风,一生都在路上。”
“哟,明非这话说的有学问。”婶婶看路明非与一点也不低落,重新露出笑容说,“到底是在国外留学的高材生,都成了哲人。”
“没有啦,很多话也是从书上看来的。”路明非也冲婶婶一笑,“国外的风气像这样的很多,兴许我和绘梨衣以后也会过这样的生活呢。”
“你们年轻人的想法多。”婶婶望向路鸣泽,用路明非印象中中国式家庭主妇的语气说,“我们这一辈,就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健康康长大,盼望着他们有出息,今年买辆新车子,明年换个大房子,柴米油盐不愁,家里的东西一点一点添置,这就是我们生活的盼头。”
或者说,生活也就是如此了。
这大概是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普通人的生活,曾经路明非也是这样的想法,娶一个不算太好看但能过日子的妻子,生个不那么有出息但也不需要人太操心的儿子,平平凡凡度过一生,不愁吃也不愁穿,这已经比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要幸福了,不是么?
但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注定生来不凡,有人庸碌,就必须有人迥异,命运如此决定,他们别无选择。
绘梨衣敬完叔叔最后一杯酒,最开始说是一人二两,到最后一整瓶梦之蓝都快见底了,绘梨衣倒是没什么异样,叔叔可真有点上脸了,再喝下去多半就要醉。
“今天就喝到这里了,哈哈哈哈。”叔叔讲话都有点大舌头了,但看得出来他很开心,“绘梨衣酒量很不错,再锻炼锻炼,酒场上无敌手啊,下次再来,叔叔用更好的酒招待你。”
“谢谢叔叔。”绘梨衣很有礼貌地回答。
“吃饱了么,绘梨衣?”婶婶看着满桌子的光盘,到现在她都难以想象,够一家三口吃三天的伙食,一顿饭的功夫一大半都到了一个女孩胃里。
关键她还这么瘦?
“吃饱了,谢谢婶婶。”绘梨衣很乖巧的点头,“今天的菜好棒,以前没吃过味道这么特别的菜。”
“再夸婶婶就要不好意思了。”婶婶一边收盘子一边对小姑娘笑,“觉得好吃,以后让明非多带你回家,婶婶再给你做,胃口是真不错啊!”
“我来收吧婶婶。”路明非主动请缨道,“我先帮你把盘子洗了,然后带绘梨衣出门,晚上我们就不回家吃了。”
“不用,你们有事要忙你们就先出去。”当着绘梨衣的面,婶婶肯定不会让路明非干洗盘子这种事,“之后几天不是要下雨么?反正我下午先去多买点菜,不管你们在不在家吃,家里总有东西备着。”
“那就麻烦婶婶了。”路明非看了看时间,牵起绘梨衣的手,“那我就和绘梨衣出门了。”
“一家人说什么麻不麻烦。”婶婶往厨房走去,忽然想起来什么回头提醒一声,“哦对,出门的话把伞带上,这天气看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下雨了,淋感冒了麻烦。”
但是没有人回应她,家门已经被轻轻关上了,路鸣泽早就溜回了自己房间,叔叔趴在饭桌上打着呼,他酒喝太多了。
“这俩孩子,风风火火的,像背后有什么人追他们似的。”婶婶洗着碗,抬头看了眼窗外,“这天气真怪。”
城市的边缘,铅黑色的云层缓缓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