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于绘梨衣来说不一样,她是超级混血种,她的世界里没有凶险这个说法,并且绘梨衣的夜视能力异于常人,普通人夜晚看不见的东西她能看见……包括这片海岸的美。
青葱的绿林在山崖下恣意生长,苍翠的绿色间点缀着斑斑点点的彩色,枝头横长的雪松、从山崖间探出头的水仙、花团锦簇的杜鹃和野山茶、黄色花蕊白色叶瓣的玉叶金枝……还有各种各样叫不出名字的植物,人类还没来得及破坏这里的生态环境,这里的山崖间保留着大自然原生态的美,海风吹拂而过,除了那些可怕的海浪声和回声,仔细听的话还能辨认出树叶和花蕊彼此摩挲间的“沙沙”声,不过也只有绘梨衣这种拥有超级听觉的超人才能在这样的环境里享受大自然静谧的美。
路明非和绘梨衣并肩站在吊桥的中央,他们眺望远方,视线里是同一片海。
大海一望无际,柔软的海平线仿佛与天空交融在一起,月亮的光洒在海浪的尖尖,泛起银辉般的光泽,远处的海湾旁能看到三三两两的渔船,上面跳跃着星星点点的烛火,更远处一点就是热海,这座滨海小镇没有任何高楼大厦,远远谈不上繁华绮丽或是灯火辉煌,但人味儿很足,也许不久后到了旅游淡季也会变得像失去人气的爱媛县一样萧条荒芜,但回归平淡对这样一座小小的镇子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再远一点的地方就是举办啤酒节的海滩了,靠在篝火旁的时候还能感受到那份炽热,巨大的火光窜起的时候就好像要一路烧到天上似的,可此刻那团跳动的、红色的火焰在视线里却只变成一个椭圆的、闪烁的光点,伸出手去对比还没有小指甲盖大,人群也变成了挤在一起的密密麻麻的黑点,好像蚁群在开会,这边偶尔能听到那里传来的喧闹声,很轻很轻的声音在崖谷里回荡,很快被海浪声掩盖过去,漆黑的海岸一点也感受不到热闹喧嚷的范围。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逛到这么远了,远到像是去了另一个世界。
“原来绘梨衣也会喜欢这种安静的地方。”路明非忽然轻声说。
“也?”心思细腻的女孩捕捉到了一个敏感的词。
“我原本还以为绘梨衣会更喜欢人多热闹一点的地方。”路明非看着海面,静静地说,“我也喜欢热闹,但有时候也喜欢安静一点的地方,在以前住的位置我还有个秘密的领地,直到进入卡塞尔学院之前我都经常会一个人去待一会儿。”
“秘密领地?”听到这个词,绘梨衣的眼里跳动着好奇的光。
“说是秘密领地,其实也就是婶婶家老小区的天台。”路明非回忆着说,“那是个老小区,总共就只有七层,也不算筒子楼,但也没装电梯,顶楼的天台上呼呼作响的空调机组、密密麻麻的水管和太阳能,原本有人在天台种菜的,但是被举报了之后小区物业就安了一到铁闸门在七楼和天台的通道口,闸门上还挂着‘天台关闭’的牌子。”
“其实不挂那个牌子也不会有人去天台,以前还有人去晾衣服,后来家家户户都买了新出的更方便的烘干机,七楼的楼梯间和天台就被用来堆杂物了。”路明非如数家珍,“一些不舍得扔的旧沙发、旧椅子,用不上的婴儿推车和老式自行车,装冰箱和电视的废旧的大纸箱子……这些东西把本来就不大的天台的入口塞得水泄不通的,平常人上去连落脚的地都很难找到。”
“但我有一条秘密通道。”路明非扭头,冲绘梨衣神秘一笑,“那场茶色的沙发布都破了,但内胆是好的,踩上去没有一点问题,后面美的的空调箱子里面罩着很厚的书,可以算一个落脚点,老式自行车可以跨过去,就像初中体育老师教的跨栏动作……”
说起这些的时候路明非语气不自觉的自豪起来,似乎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对那些不值钱的破烂杂物那么了解,那是他藏了很久的、私有的秘密,现在他把这些秘密拿出来和女孩分享。
“从铁门那个最大的空隙就可以钻进去了,咱们俩体型差不多,弯腰就能钻进去,走到天台的边缘就会空旷很多,只不过那些水泥台子不算高,所以太靠近了有点危险。”路明非已经有些忘我了,“我是有点恐高的,但我有时候会坐在水泥台子上面,把脚从边缘伸出去挂着,离地的高度有几十米,摔下去一定会砸成肉饼,所以我每次都抓着那根生锈的铁栅栏,回想起来也蛮好笑的,我又害怕又老坐在那儿,因为我以前的人生蛮无趣的,这大概是我敢于尝试的最刺激的事了。”
“每次偷偷去天台我都和婶婶撒谎说我在邮局的长桌上补作业,所以这么多年婶婶一直没有发现,在天台上有种自由的感觉,我不知道和绘梨衣你向往的自由是不是一样。”路明非绞尽脑汁描述着,“就感觉自己是一只鸟,风吹过的时候你微微一跳就能跳进风里飞起来,你可以飞去你幻想过的任何城市,西雅图、阿姆斯特丹或者普罗旺斯……”
“有雅典和威尼斯么?”绘梨衣问,大概是她在“圣斗士星矢”里看来的。
“有!”路明非重重点头,露出觅到知音的表情,“还有‘风之谷’和‘香波地群岛’!”
绘梨衣也露出神往的表情。
“当然,这一切都是我幻想的,我没去过那么多地方,实际上从小到大我几乎都没怎么出过那座城市。”路明非用很小的声音说,“所以其实我和绘梨衣也差不多,你生活在一个小一点的笼子里,我生活在一个大一点的笼子里,你可能是一只鸟,而我是一条狗,但是没什么区别,我们都是被困在笼子里的动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