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正常。”曹景程捻着胡须,表面上虽然平静,不过他的动作却掩盖不了此刻他心中的得意,“只有手里真正握着东西的人,才有让人看得起的资格。”
“那是当然。”何同笑着应和道,“依老爷您的才华,再磨个几年资历,侍讲学士的位子肯定是手到擒来。再往后,掌院学士的位置也肯定是不在话下。等您当上了掌院,将来再进入政事堂,飞黄腾达只是唾手可得的事情罢了。”
“这是当然。”曹景程笑道,“来,何同。帮我理一理衣服,准备迎客。”
……
“啧,这里的风居然这么大。”吴能刚从马车上跳下来,就被一股劲风吹的歪了个趔趄。国公府的家丁们见状,连忙撑起了一个皮毯,帮吴能挡住了风。
盛德公说道:“这个地方在临近冬天时的过堂风还是很厉害的,不过只要进了前面的山道,再往前走一走就好了。”
由于马车走不了前面的路,众人便徒步向清荷池走去。果然,正如盛德公所说,在进了山道后,原本凌厉的寒风开始渐渐地温和了起来。又往前走了片刻后,一队曹府家丁打扮的人从石承等人前方的山道拐角处快步走出,这些神色匆匆的人在看到了盛德公等人后,面露喜色,随后他们恭敬地迎了上来,在行过礼节后,领头的一位管事说道:“劳国公久候,我家老爷现在正在迎客亭那里等候,并备下了热酒,只是眼下已经有别的大人先行到来。我家老爷现在不方便离开,因此没法下山迎接,还请国公宽恕。”
盛德公很清楚这些士大夫们的脾性,也知道这些大臣们之所以对自己客客气气的并不是单纯因为自己国王亲戚的身份,更多是因为自己在西漠国的文坛当中颇有名气,行事作风也很对他们的胃口。因此,在韩渂看来曹景程没有下山来接自己是很正常的事而已,若是曹景程一听说自己来了就急匆匆地下山迎接,那么王城内外的文人士子们免不了要给他个护院犬的蔑称了。
领头的那名曹府管事此时看到了石承和吴能,他有些惊讶地问道:“国公,这两位公子是?”
“哦,我还没来得及跟曹编修说。这位仙师姓石名承,乃是药师商会的银牌丹师。这位吴公子是东陆吴国人士,乃是石仙师的好友。清荷池是王城的一处胜景,两位公子又是我府上的贵客,今日正好有诗会,我便带这两位公子过来一共赏荷。”
“好的,张十六,你先回去,知会老爷一声。”
一个长相颇为机灵的小伙子点了点头,然后立刻快步向来的路上跑去。
领头的曹府管事招呼了一下自己带来的家丁们,在摆好了迎接王亲宗室的仪仗后,众人才得以继续往清荷池那里前进。此时盛德公带来的下人们已经被寒风吹得有些两眼无神了,在看到自己可以继续前进时,便连忙迈开脚步,那种想要赶紧远离寒风但又要尽力维持礼仪的样子看上去颇为滑稽。
渐渐地,迎面吹来的寒风小了下去,一个亭子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亭子的台阶上站着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人,在盛德公走近后,那个中年人便走了上来,不紧不慢地行了一个后辈礼,随后用谦卑的语气说道:“晚生曹景程见过盛德公。”
韩渂愣了一下,略微有些吃惊,因为这位曹学士对他行的并不是见宗室时的礼仪,而是后辈礼。曹景程的这个举动,一是让自己看上去更像一个文人,二则是把韩渂当成了文坛前辈而不是王亲国戚来对待。
韩渂和曹景程以前倒并没有什么交情,原本在他看来,举办这次诗会的主人多半又会是一个想要拿他这个王亲来展现一下自己风骨的新进官员罢了。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曹景程在见了他的面后直接暗戳戳地恭维了他一番。不过不得不说,这种高端的奉承对于盛德公来说还是颇为受用的。
韩渂笑着应了下来,然后简单地向曹景程介绍了他带来的石承和吴能。原本韩渂还有些担心,自己今天突然多带了两个客人来会不会让曹景程感到不快,不过现在看来这些担心有些多余了,曹景程看上去似乎并不计较这些,虽然曹景程并没有和石承以及吴能搭一句话,但是在盛德公看来这也是石承本人比较敏感的身份所导致的一个很正常的结果,起码曹景程并没有给石承一个难堪。
韩渂在和曹景程和和气气地叙了会话之后,就与石承和吴能一同在曹府下人的引导下往清荷池那边去了。除了石承和吴能这两个客人以外,韩渂只带了几个心腹随从进去,剩下的家丁们则在外面等候。
不过韩渂不知道的是,曹景程此时心中的怒火已经开始燃烧了起来,不过他虽然是一个新进官员,却有着堪比一些老油条的城府,连盛德公一时间都没看出他心中的感受。
直到盛德公离开后,他才在自己的心腹何同面前发作了出来。
曹景程冷冷地看着盛德公离开的地方,虽然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然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却让何同胆战心惊,他连忙对曹景程说道:“老爷,这盛德公太也不识好歹,竟然带了一个西陆来的蛮子武夫到这种场合里扫大家的兴,我看老爷您不如好好地参他一本!”
曹景程却摇了摇头,他冷笑了两声,然后用带着怒火的语气说道:“盛德公只是逍遥惯了而已,我们不必去扫他的兴。今时不比昨日,眼下这种时节,想要上书规劝的同僚们有的是,我们就不必越俎代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