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酌夕在医院里强制躺了一个星期,实则她身上的伤并不十分严重,醒来的当日便已无大碍,只是陈思守硬是让人堵着病房门不让她走,直待浑身上下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才许她离去。
她出院后却是先住在了云巢,消失的这些天她只跟李知遇说是去邻省玩儿了几日,现下脸上的淤青还没褪完,自是不能回去。
晚上,褚酌夕直等到陈思守的办公室里没了人汇报工作方才推了门进去。
此刻那人儿便坐在电脑前,脸上映着屏幕上的冷光,看见她只抬了抬眼皮,不动声色。
“陈会长。”褚酌夕狗腿的端了一杯咖啡进去,面上笑意不浅,陈思守只瞟一眼,便知这小艳羽鸟没安什么好心。
“不行。”他果断拒绝,便连让她开口的机会都不给,褚酌夕顿时便恼了,“啪嗒”一声将杯子拍在桌儿上。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那也不行。”陈思守只挑眉,捏着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嗯,脸上的淤青消得差不多了,你如果是想跟我说要去地下赌场的话,门儿都没有。”
“我不是要说这个。”褚酌夕只拍开他的手。
“嗯,那也不行。”陈思守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儿,一件白t加黑裤子,不仅如此,脸上还有伤,不像是来求他办事儿,倒像是来找他打架的,“怎么着也得穿身小裙子,扎个小辫子,软着点儿声儿,主动坐到我腿上,搂着点儿脖子,这才叫求人,有没有看过电视剧啊?学着点儿。”
褚酌夕摔门走了。
虽说做不到陈思守说的那样穿着小裙子去求他,但把脸蛋儿弄好那还是可行的,褚酌夕这两日十分勤快的替脸上活血化瘀,直待青紫的淤血都化的差不多,她想立刻就向陈思守探一探三十一尸案的口风。
她晚上去找的时候陈思守的办公室里没人,于是她只得等着,夜里十一点,陈思守回来了,外头好似下了雨,淋了他一头,见办公室里的灯还开着,方才过来看了一眼。
褚酌夕便窝在沙发上,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陈思守只愣了愣,脱了身上湿透的外套扔在茶几上,方才一把连人带毯子的全抱起来,还没走两步,怀里的人儿便醒了。
褚酌夕只迷糊了一瞬便陡然清醒,见是陈思守方才松了口气,“回来了?”褚酌夕看她,陈思守发梢上落下的水珠滴在她脸上,凉的褚酌夕一个哆嗦,“外面下雨了?”
陈思守不说话,只径直把她抱到房间里,随即便这么坐在床沿面对面的搂着。
褚酌夕有些抗拒,推了推他的肩膀,“你身上湿不湿啊,别弄脏了我的床。”
陈思守并不理会她的埋怨,忽然便埋首在她肩头低低笑出了声儿,也不知是何缘故,褚酌夕有些不明所以,奈何腰上被一双胳膊箍的发紧,推也推不开。
“你笑够了没有?我腰要断了。”
陈思守这才松开她,却依旧虚虚环抱着,看着褚酌夕略显嫌弃的抹了抹几乎被他头上的雨水浸透的肩头,“你知道你我今天去哪儿了吗?小鸟。”他道。
褚酌夕拧眉看他,“不想知道,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好,不过得先听我说。”陈思守两眼温和的紧,带着笑意,头发被雨水打湿耷拉下来,十分少见的没了戾气,褚酌夕沉默一会儿,妥协般点了点头,行,吃人嘴短,想求人办事儿还不得软着点儿,“你说。”
陈思守抱着她挪了挪位置,坐到了落地窗边的藤条椅上,像是因为她方才说让他不要弄脏她的床似的听话,“你知道吗?我今天去见了一个人,我跟他认识很多年了,算是朋友,他的…呃…男…男朋友?”陈思守的表情有些困惑,似乎不太清楚该怎么形容二人之间的关系般,随即又摇了摇头,“算了,不重要,重点不是这个,重要的是他以前是个疯子,就是个混蛋,什么糟心事儿都做。”
“跟你一样?”
陈思守笑着拍她,“比我更甚,我的这点儿东西,放在他那儿不够塞牙缝的,他是个天才。”他虽是这样说,面上却是极其稀罕的钦佩之色,褚酌夕从来没想过,居然有一天也能在陈思守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实在跟他这张好似谁都不放在眼里的脸不太搭。
“我以为他往后都会如此,直到六年前,他的小男朋友救了他,差点儿死了,即便后来抢救了回来,但还是落下了病根儿,肺出了问题,动不动就咳的撕心裂肺的,这六年间不断的进出医院,每个月都要按时检查,今天下午的时候我接到电话,听说那个小孩儿又进手术室了,我才一直陪他到现在才回来。”
“他今天差点儿没抢救回来,小鸟。”陈思守看她,眼里似乎有些庆幸,“即便是从前他为此停滞了可以向海外大力发展的事业,我都觉得他不过是觉得愧疚,想留下来照顾而已,毕竟是救了他一命,直到我今天看见他靠在手术室外颓废的样子,我从没见过他这样,说真的,他以前没怎么见过他陪他小男朋友去医院时候的样子,如果今天是别人告诉我,我压根儿都不会信,只有我自己看到了才算,他居然也有这么好像…一碰就碎的时候。”
陈思守笑了笑,像是觉得匪夷所思似的,“还好那小孩儿没死,不然我真的想象不出他会变成什么样儿,我从没觉得那老家伙是喜欢他的,直到今天。”
褚酌夕只默了默,她为郎情妾意的爱情表示赞颂,但她的共情能力实在不够发达,即便陈思守就这么在她耳边说,她也不知该摆出什么样儿的表情来迎合他的好,于是只好任他抱着,把脑袋搭在他的肩上,起码可以让他现下为此颤栗的情绪不被她冷漠的神情所破坏。
“然后呢。”褚酌夕适实搭腔,歪着脑袋看向窗外的夜景。
她似乎听见陈思守在她耳边轻轻笑了一声儿,“然后?我当然是问他,“我从没见过你这样儿,你就这么喜欢他?”他说,“喜欢?现在已经不能完全用喜欢来形容了,如果这八年来每天回家的时候都有人等着你一起吃饭,问你今天做了什么,有没有受伤,对外人总是冷着脸,只有你能看出他的情绪,知道他是喜是忧,总是干干净净的,跟周围的人都不一样,要是有一天他突然不见了,你一回家,饭桌上冰冰凉凉,椅子上空无一人,他一定会疯了一样的出去找,因为没了那一个人,就好像连整栋房子都没了活气,让人待着不自在。”
陈思守将她拉开些距离,有些突然,褚酌夕都还没来得及摆好脸上的表情,“他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这很不像他,说实话,我在回来的路上都还不太能感同身受,直到刚才看见办公室里亮着灯,看见你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我突然想着你是在等我回来,我一下就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了。”
褚酌夕面上些许困惑,但还是配合着提了提嘴角,真是美好的巧合。
“小鸟,你怎么这么可爱啊?”陈思守不禁捏了捏她脸上的软肉。
褚酌夕顿时一噎,他今天发什么疯?
“对了,你想让我帮什么忙?我什么都能帮。”陈思守笑着往后靠在椅背上,春风满面,便连语气都好似透着点儿俏皮。
褚酌夕突然就有些犹豫了,怀疑的看了看陈思守,他现在似乎是少见的好心情,极好的那种,按理说,她现在说什么陈思守应该都会答应,可她就是觉得哪里有些不舒服。
“说啊,嗯?”陈思守哄她,陡然抱起她往隔壁房间去,又将她放在沙发上递了零食和平板,随即拿了干净的换洗衣服进了浴室,“要不然待会儿说?衣服都湿了,你就坐在这儿陪我,先看会儿电视。”
褚酌夕点头应了,她是该好好组织组织语言。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褚酌夕拆了第二袋零食,浴室里的人儿这才出来,松松垮垮的裹着浴袍,陈思守的头发似乎比她刚见面时长了不少,洗过之后便全部耷拉下来,被陈思守用干毛巾揉的一团糟,又随手捋到脑后滴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