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外公？”

“是。”谭菲点了点头，“广场那边的恒丰拳馆，你知道吧？我外公是馆主。”她扬了扬眉，显然十分自豪。

褚酌夕松开她，却是有些狐疑，“可你刚才……”她是想说，她刚才的动作一点儿也不像是打拳的。

不想谭菲闻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不太会…我不喜欢打拳嘛，累死了，可是外公非要我学，说是…说，我以后一个人在外面可以保护自己。”

谭菲的表情有着一瞬间的不自然，褚酌夕看见了，却是默不作声。

“你帮了我，我带你去见我外公吧？好不好？”

褚酌夕愣了愣，却是依言跟上，没想到一不小心救了个小傻子，她原本还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顺理成章的让这小孩儿把她带去拳馆，最好就势留下，要是那馆主能不收她学费就更好了。

于是褚酌夕就这么被谭菲一路拽着，装着个不情不愿的表情，脚下却是欢快。

那拳馆要开到晚上九点才打烊，二人到时，馆内不说热闹，但是人也不少，况且这还是在工作日。

谭菲一路顺畅的将她带到一个擂台边，那上头两个男人正在对打，其中一个中年男人看着五六十的模样，穿着五分的短裤，眉眼锐利，单腿扫起时绷紧的肌肉极为结实显眼，手臂爆着青筋，砸在对手身上的拳头很快，力道也足，却不凶，点到为止，总之半点儿也看不出那是一个已经当了外公的人。

那男人看见擂台边的小脑袋，得空笑了笑，顺势躲过对手的攻击，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谭菲牵着她的手不禁跳了跳，蹦跶着给自家外公打气，甚至还能叫出对手的名字，扬言要打倒他，娴熟的很，显然不是头一回。

那男人下场时，咬着一边的拳套摘下来，身上散发着一股并不难闻的汗味儿以及热气儿，单手便把她身旁的谭菲抗到肩上颠了颠，弄的小孩儿推着他的脸直嫌弃。

褚酌夕就近打量着男人的肌肉，比起刚才在擂台上的动态看来，静态的小腿和手臂看起来同样夸张与可怖，保证一拳就能抡死她。

想学。

褚酌夕的眼睛有些放光，抬起头来时，那男人恰好垂下眼，谭菲立马晃着小腿闹着要下来，随即亲昵的拉起褚酌夕的手。

她是抗拒的，但她同样是一个审时度势的人。

“外公，我跟你说，刚才回来的路上有人想欺负我，好多人呢！还抢我的钱，都是她帮了我！”谭菲的小嗓门儿有些大，声音又娇又嫩的，显然是在跟长辈撒娇，说着还往她身边蹭了蹭，晃着她的手臂。

褚酌夕不禁闭了闭眼，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待再睁开时，那男人已经蹲在她身前伸出一只手来，眼里有些淡淡的笑意。

褚酌夕一顿，连忙心虚的握了握，同时懊恼她刚才嫌弃的神情应该再隐藏的深一些，这下她那小算盘珠子算是彻底砸了。

“很多人？那你是怎么打退他们的？”那男人扬了扬眉，脸上的神情说不上慈爱，却比在擂台上时柔和不少。

谭菲闻言轻轻撞了撞她的肩膀，褚酌夕这才反应过来男人是在问她，“没打。”她说，“那些人不经吓。”

男人乐了，是被褚酌夕既稚气又老成的话给逗乐的，随后拍了拍褚酌夕的肩，“好样儿的，既然如此，今晚留下来吃饭吧？跟小菲一起。”

她还没应声，谭菲却已经搂着她的胳膊答应了。

褚酌夕撇了撇嘴，犹豫半晌，还是没说话，她没求别人的习惯，也没对别人开过口，况且她还没钱，就更没底气了，于是直到她跟着谭菲一同坐上饭桌都有些蔫蔫儿的。

“小丫头，叫什么名字？”

褚酌夕抬眼，饭桌上再没第四个人，那么显然就是在问她，“褚…小夕。”褚酌夕扭头。

男人笑了笑，又拿了手机出来，“别紧张，喏，没回去吃饭，要不要给你爸妈打个电话说一声儿？就说在这儿吃了，恒丰拳馆。”

褚酌夕顿了顿，接过电话，给叶院长打了一通，说晚点儿回去。

电话还回去时，那男人的神情显然变了变，却又立马压了下去，没哪个孩子会叫自己的妈妈“院长”。

“没事儿，孩子，小菲的爸妈也不在了，就跟我生活，你看她，还不是整天没心没肺的。”男人说着，便被一旁的谭菲瞪了一眼，却是开怀大笑。

谭菲的性子好像是隔代传的，褚酌夕想，随即碗里便多了一个翅中，红烧的，谭菲嗦了嗦筷子，“你快吃呀！再不吃都要被外公吃完了！”

那男人瞪她，“大人就是要多吃肉，你个小孩子，吃两块儿得了！”

歪理，褚酌夕垂眼啃着碗里的翅中，却是弯唇笑了笑。

“哎，小丫头。”褚酌夕闻声抬头，既然不叫名字，还问她叫什么干嘛，“你对拳击感不感兴趣啊？”

褚酌夕一顿，吐了嘴里啃了一半儿的鸡翅，便连腰都挺直了，嘴上却是淡淡的，“嗯。”

“那要不要来学拳击呀？”那男人笑着，“小姑娘家家，学了防身，我这教了小菲一年多了，她就是偷懒不想学，到现在几个毛头小子都打不过。”随即附耳在她身边轻声道，“我觉得你来了，小菲肯定学。”

“我没钱。”褚酌夕直白道。

那男人顿时笑开了花，“我这一大把年纪的，还能收你一个小丫头的钱？说出去都让人笑话！”随后又笑着看向她，“怎么样？学不学？”

“学。”褚酌夕平静的啃完手里的鸡翅，不禁眯了眯眼，天无绝人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