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嘛,你说了,我以后就不来了。”
褚酌夕默了默,避开了飘下的一片落叶,“被我爸砍死的。”
李知遇闻言不由一惊,“那…那时候,沪山的那篇报道……”
“是我家。”褚酌夕不以为意,“我爸还有精神病,这东西遗传,所以你最好识相点儿,别招惹我,小心我学了我爸,一不小心发了病,也弄死你。”
李知遇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看向褚酌夕的方向,“那你想她吗?刚得到我妈妈去世消息的时候,我难过的快要死了,现在也很想她。”
褚酌夕闻言,不悲反笑,躺着笑的不舒服随后又坐起身来,看向满脸疑惑的李知遇,微微收敛了嘴角,“死都死了,有什么好想的。”
“她是你妈妈!”李知遇拧眉,当即反驳,“就算你不想她,也应该为此感到难过,而不是…笑成这样。”说到最后,李知遇的声音逐渐小去,因为褚酌夕看向她的眼神蓦然变得阴冷,全然没了笑意,就连一开始因为她的纠缠而产生的烦躁与不耐也随之一扫而空,沉的吓人。
“你……”李知遇忽然想到方才她说的,要是一不小心发了病,就会弄死她的话,正想开口,却只见面前的身影蓦然向她笼罩而来,褚酌夕的动作极快,几乎是在她开口的同时起身,又迅速朝她扑来。
李知遇只觉自己的后脑勺瞬间磕在了身下的水泥地上,发出清晰可闻的“咚”的一声,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双手被人压在膝下,下一秒,颈间瞬间被人收紧,能够吸进肺里的气体瞬间少的可怜。
“你?”她想出声儿,却被褚酌夕手上蓦然加重的力道瞬间切断,双手被挟,导致她无法伸手试图取下脖颈上的禁锢,甚至就连力气也随着缺氧一点一点的消失。
“为什么你总在跟我讲道理?现在是,之前也是,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对我的行为指手画脚的?我想笑便笑了,那个女人死了,我就是高兴的很,你能如何?顶多就是不疼不痒的辩驳我两句,整天像条狗似的缠着我,朝你勾勾手你就乖乖的跟过来,总是一副畏首畏尾的样子,我看着就厌烦的很,懂吗?”
李知遇的面部已然胀的发红,她有些不解的看着压在她身上的褚酌夕,听着楼下的嘈杂逐渐混沌,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平台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她和褚酌夕两个,而褚酌夕生了怒火之后的力气大的吓人,轻而易举就能压制她,动作干净利落。
“怎么样?难过吗?”
李知遇的睫毛轻轻颤着,生理性的泪水慢慢溢出来,她说不出话,只能无助的看向褚酌夕。
“我是问你,我现在打算弄死你,然后再自杀,你难过吗?你会为我的死感到难过吗?如果你被救回来了,往后的日子,你会想我吗?你会想我活过来吗?”
褚酌夕的声音很轻,几乎没有起伏,眼神平静没有怒火,就像只是在问她“你今天吃了什么”一样淡然没有生气,如果手上的力道没有随着她的问题逐渐加重的话。
李知遇的眼前逐渐开始模糊,看向褚酌夕的目光带着微微的诧异与不解,眼角的泪水顺着太阳穴流入发鬓。
就在她以为褚酌夕真的会就此掐死她的时候,脖子上的力道突然松开了,大量的氧气一股脑的灌进肺里,呛的她撕心裂肺的咳。
而始作俑者只是提了地上的书包,一言不发,丢下她径直下了楼,半点儿犹豫都没有。
往后的大半年里,李知遇再也没有来,不管是学校还是福利院,直到褚酌夕初二的暑假,她再次在福利院的大树底下看见了那个人,这一次,是李知遇走在前面,将她领上了那个无人的楼顶平台。
她拿出一则录取通知书展开,随后笑了笑,“我考上了淮州的大学。”
褚酌夕瞥一眼那盖了戳的红色封皮的通知书,不明所以,随后扯了扯嘴角,算是祝贺,却依旧不明白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李知遇只将东西收起来,些许感慨的看向对面的女孩儿,这么久不见,她还是一副冷漠又傲气的模样,“我的意思是,褚酌夕,你有没有想做的事?你想不想离开福利院?你想…跟我去淮州吗?”
褚酌夕闻言不由拧了拧眉,一时愣下,她突然有些发觉,李知遇好像不太一样了,她在诱哄她获得自由。
见人不答,李知遇只抿了抿唇,面上没什么变化,可心底却还是有些不安,她实在是有些摸不透这个女孩儿的心思,刚才的几个问题,已是她揣摩了大半年方才得来的。
“我给你考虑的时间,这个暑假结束之前,你得告诉我你的答案。”说完,李知遇便离开了,脚步稳健,落落大方,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是拼尽了全力克制着把话说完,没有落荒而逃,褚酌夕当初的行为说没有在她心里留下阴影那是假的,就算是如今,她看着她的眼神依旧有些发怵。
夜里,褚酌夕躺在床上,听着旁边人儿的翻身动作将床挤的“咯吱”响,不由拧了拧眉。
她想离开福利院吗?当然,褚酌夕想,选择这里,无非是矮个子里拔高个儿,若非是从前的生活全无盼头,又有谁愿意舍弃自己的家,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生活呢?而现在对于褚酌夕而言,无论是福利院还是淮州都是一样的,这在她脑子里萌生出结束那一切的念头时就已经明白了。
而她顾虑的是,李知遇的目的,她无法相信一个差点儿被自己掐死的人儿的话,更无法将自己的人身安全在一个比福利院还陌生的地方,全然交在另一个人身上。
李知遇是说话算话的,假期结束之前,她一次也没来找过她,亦没有要劝说她的意思,而褚酌夕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几乎每天都要往福利院外头跑,早上八点出门,晚上在门禁之前回来,日复一日,她的行动太过规律,又是在假期,叶院长并非没有起疑过,只不过知道褚酌夕是个主意大的,就算问也问不出什么,只好将人拉到身边,义正言辞的嘱咐两句,随后又指指门外的一处矮墙。
“你跟你那朋友闹别扭了?人家天天来找你,还总一副装作路过的模样偷偷看两眼,见你不在才走,你倒好,天天一大早的就往外跑,人儿都见不着,朋友嘛,有什么矛盾说开就好了,免得放个疙瘩在心里头不舒服,你这孩子,就是嘴硬,怎么着,人家这么坚持不懈的,你也得适当服个软不是?”
褚酌夕愣了愣,顺着叶院长手指的方向往外瞧去,自然,现在外头是没人的。
叶院长轻叹一声,摸了摸褚酌夕耳边的碎发,尽是怜惜,“那孩子也是可怜的,去年奇远路研究所的那起案子死了这么多人,她妈妈也死在那儿了,小夕啊,身上有刺,但不能一直张着,有人真心待你好,你也得把刺收一收,要不然伤了别人,也得溅自己一身血。”
褚酌夕抿唇,面上没什么表情,只等叶院长唠叨完了,攥着手里吸汗的毛巾回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