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贺从云双手手指交叠,直视着女人的眼睛很是平静。
“褚酌夕。”褚酌夕轻笑,耳侧的长发垂到胸前,“私褚的褚,斟酌的酌,朝夕的夕。”女人的吐字一如既往的清晰。
“年龄。”贺从云垂眼,身边的小警员迅速在电脑上敲下二人的对话。
“28。”褚酌夕微眯眼眸,目光落在男人修剪的利落的头发上,再到眉眼,过了鼻梁,最后停在了不断开合的唇瓣上。
她的目光毫无遮掩,即便经过眉眼时,贺从云正在观察着她的神情,对视个正着。
贺从云微怔,目光短暂的躲闪之后,随即恢复正常,“冒昧的问一下,你的腿?”
“昨天西平路上的连环车祸。”褚酌夕道,“贺警官可以调取路面监控,发生连环车祸的车辆里有一辆黑色的阿尔法,就在昨天我们驾车赶去舶莱艾场馆的路上。”
“对了。”褚酌夕像是突然想起些什么似的,微微扬了声调,“还有伤情报告,放在刚才跟我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儿包里了,贺警官有需要的话,可以让人去取。”
贺从云点头,算是采纳了对方的意见,一边编辑着短信发去肖殃及那边,一边接着开口询问道,“那么,昨天早上,你们是几点出的门?住在哪儿。”
“海湾。”褚酌夕说完稍稍停顿了一会儿,像是在认真回忆着出门的时间以及昨天所做的一切事宜,半晌之后方才又开了口,“至于出门的时间,我想大概是七点半吧,不过我们通常在出门之前都习惯再检查一遍需要带在身边的东西,更何况这次租住的房子距离场馆有些远了,要是再来回的话会很浪费时间,于是在发现少拿了一件之前一个一直想要合作的品牌方送来的需要我在演出现场佩戴的首饰之后,我等在车上,是我的助理回去拿的,却怎么也找不到了,要说真正出发的时间,应该是在八点左右吧。”
褚酌夕的陈述没什么感情,也没什么破绽,只是过于平静。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出院的缘故,不过说完这些,女人的胸口便有些加速的起伏。
贺从云垂眼,面无表情,却依旧起身倒来一杯温水递到褚酌夕手边,接着开口,“既然只是短暂的落地演出,为什么要选择海湾这么远的房子?”
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海湾距离中心城的场馆,就算不是高峰期,也要将近一个小时左右的路程,这对于一个需要准备演出事宜的人来说,也太不方便了些。
听着他的话,对方只是笑了笑,随后轻轻抿了一口温水润了嘴唇,“要说为什么选择海湾的房子,大概是因为我的任性,其实品双一开始也是不同意的,只是她拧不过我。”
褚酌夕含笑,“我喜欢海,也喜欢早上起来一打开窗子就能看见海,所以我选择了那里的房子暂租落脚,价钱,亦或是路程,这对于我来说都不是什么大问题,贺警官觉得呢?”
贺从云抿唇,听的认真,却并不做评价,一双眼睛深不见底,始终探究着女人的神情。
“那么那件首饰,后来找到了吗?”
“没有。”褚酌夕摇头,似是有些遗憾,“不过后来跟品牌方通了电话,说明了缘由,好在对方没有怪罪,又补送了一套,还直接送去了场馆现场。”
话音落下,不过多久,房间内唯一响起的键盘声也随之安静。
褚酌夕盯着眼前年轻男人的脸,扫过男人半开的衬衫领口,目光流连。
对视良久,对方依旧没有下文,褚酌夕苦笑一声,只好开口询问,“贺警官的询问是结束了吗?还是说,贺警官现在正在心里斟酌,昨天的事情,到底跟我有没有关系?”
男人的目光比起方才少了些锐利,矢口否认。
褚酌夕不明就里,只当那是这位警官一贯的风格,说不定他面上平静时,正在心里揣测着她话中的真假。
“抱歉。”褚酌夕微微蹙了眉头,只当男人是对她刚刚的阐述生了疑心,“或许我刚刚不应该这么说,希望贺警官不要介意,也不要误会,无论是路面监控亦或是伤情报告,我只是习惯了做事前准备的齐全些,免得麻烦耽误时间,还有海湾的房子,也的确是我喜欢海的缘故,所以在过来之前就已经安排人定好了,我今日过来,就是为了配合警方的工作,要不然,我大可不必跑这一趟,毕竟这场问话本该放在昨天不是吗?我不出现,警方也没有找到我。”
对方依旧没有开口,似乎正等着她继续说下去,褚酌夕暗里咒骂,心想真不是个善茬儿。
“不管你相不相信,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的演出上,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我也并不需要靠炒作来提高自己的热度,对于现在那些散布在网上的不好的言论,感到最无力的无疑是我自己,所以贺警官有什么想要问的,我都会全盘托出,积极配合,只要可以帮到点儿什么,毕竟只有警方查清这一切,网上的负面消息才能得以澄清,我的下一场演出才有可能继续不是吗?”
女人的声音有些埋怨,在小警员略显诧异的目光中瞪向了贺从云,却又立即收回了视线。
询问室的门被人敲响,贺从云抬头,看着玻璃窗上映出的肖殃及的脸,应当是询问完拿着他要的伤情报告过来了。
贺从云轻出一口气,微微正色,“好,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不过只是例行询问,不必放在心上。”
见对方点头,贺从云方才开口,“七月十日,你在哪儿?”
褚酌夕拧眉,垂眼数着日子,半晌方才抬眼,“兰州,次日就是来褚海的航班了,因为演出的一些需求得叫人亲自盯着,所以就提前过来了。”
贺从云点头,扫一眼屏幕上记录的信息,随即拿过褚酌夕手中快要凉透的水重新倒来一杯热的,“询问结束了,不过你还得在这儿多待一会儿,我们需要进行核实,谢谢配合。”
轮椅上的人儿笑着点头,接过递来的热水,嘴唇尚且有些苍白。
贺从云拿着打印出来的笔录,顺手关上了询问室的门,出来之后,却又拐到观察室的玻璃后头看进去,此刻女人双手交叠,脑袋枕着手臂,正趴伏在桌面上休息。
肖殃及眼里含笑,抬手杵杵贺从云的肩膀,“怎么,你跟那大明星的问话很有意思?”
贺从云回神,不解摇头,“只是正常问话,为什么这样问?”
“那你刚才笑什么?”
“我什么时候笑了?”
“就刚刚啊!我过来敲窗户的时候。”肖殃及抬高了声调,四年室友,再加上这么多年以来的同事关系,肖殃及敢说,这世上不可能有人比他更了解贺从云,他五点零的视力,就不可能看错。
“是没有哈哈大笑,可你眼睛里分明是开心的,冰山融化跟火山爆发是一个道理,变化这么大,没道理看不见。”
办公室内,两份笔录摆在一起,肖殃及叽叽喳喳了一路,贺从云总算是在进去之前让他停了下来。
笔录内容基本一致,细节也很清晰,描述时的用语以及形容也不一样,就算是倒叙重新询问二人依旧回答的流畅,不像是提前对好了口供。
况且,问话时他一直都在注意褚酌夕的神情。
二人又打开肖殃及带过来的伤情报告,以及一份路面监控和连环车祸的详细记录。
报告是在中心医院开的,检查结果只是轻微骨裂,所以采用了石膏固定,防止断裂面加重,可以自行愈合。
而路面监控上显示的也与二人口供中描述的大致相同,车祸发生的具体时间为七月十七日上午八点三十七分,而海湾区距离西平路确实也需要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才能抵达,其中那辆黑色阿尔法保姆车处在最前头,被人追尾,随后后来的车辆躲避不及,陆续撞上追尾的白色轿车,索性速度都不算太快,才没有造成严重的人员伤亡,而报告上所记载的阿尔法车上人员一共有三人,两女一男,其中一个是受雇的司机,相较起来伤势最为严重,不过并不致命,事后三人都被救护车送往了中心医院,与二人所述基本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