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高塔孤独地矗立于这片血色的大地,压抑的云层中,暗藏着的闪电如同狡猾的毒蛇时不时地探出脑袋,却又像见到天敌般迅速缩了回去,只留下滚滚的焖雷弥散于空旷的荒野。
“走吧,我们的时间可不多。”
虽然落地位置有所偏差,但物理意义上的距离在路明非这类高阶法师面前毫无意义。弹指之间,魔法的力量便带着他们跨越了千里的荒芜,现身于高塔之下。
见识过冰海中的龙族遗迹后,芬格尔本以为这世上不会再有什么建筑能与其媲美。可近距离观察这座高耸入云的尖塔,他的内心还是再一次感受到了那份来自灵魂深处的震撼。
这是一种因极致的简约而产生的壮丽,岩石的外墙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平整、光滑的如同打磨过的镜面。而整栋建筑就仿佛是从大地之中自然生长出的巨大石笋,找不到一丝人工建造的痕迹。
这是来自于魔法的奇观,第一代的黑塔塔主用他那传奇的法力在这地狱的边境升起了这座知识与毁灭之峰(spireofloreanddoom。
“我们要怎么进去?”左右观察着的芬格尔没能发现任何的入口,又或者是大门之类的东西,只能疑惑地看向身后的路明非。
大法师却懒得回答这种问题。身为塔主,他只是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在空中轻轻地一划,法师塔便像是接收到了什么指令,光滑的墙面上突兀地裂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
接着,细缝越扩越大,直到成为了一道能够容纳一人高的门扉。
可大门刚刚成型,门后便传来了叮叮咚咚的声响。还未等路明非举步踏入,一声粗鲁的抱怨便传进了他的耳中。
“是谁!是谁打开了大门。九狱在上,这要是被主人知道了,又得扣我工钱。”黑暗之中,一道扭曲的身影率先一步走出了大门,差一点就撞上了门口的大法师。
金属碰撞的轻响来自于那些挂在他倒刺上的钥匙,而巨龙般的翅膀则从他的背后一直覆盖到了他的身前,遮挡住了他的大半个身躯,恰如一件黑色的罩袍。
这是一头角魔(devil,horned,在巴托地狱的权力体系中,他们属于不折不扣的高阶魔鬼,每一位都是地狱大公们手下最为致命的战士。
可眼前这位却异常的苍老,毫无将军的风采,佝偻着后背如同一名虚弱的老人。
“别装疯卖傻了,道格。这道门上的魔法锁除了我只有你的钥匙可以打开。还是说你想要告诉我,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你把大门的钥匙给弄丢了?”
大法师微微眯起了双眼,熟练地用着炼狱语发出质问,审视的目光自上而下地扫过这名卑微的仆从,厌恶的语气吓得这头狰狞的角魔不住地颤抖。
“不不不,大人,我不知道是您回来了。我还以为是,我还以为是。。。”他不敢再说下去,要是丢失契约卷轴的事情被这位法师姥爷知道了,那可就不是克扣点工钱这么简单了。
“你以为是什么?难道还有人胆敢闯入我的领地?拿走我的东西?”昂着头的路明非挑起了半条眉毛,玩味地看着这位局促不安的仆役。
他自然不会告诉对方,那些被自己弟弟偷走的卷轴已经回到了他的手上。
对于下属,让他们时刻沉溺在担惊受怕之中是地狱贵族们的常用手段。
“不,当然不是。只是最近,第一领主时常会派人来打听您的消息,所以我才会忍不住地抱怨。”慌张的角魔似乎找到了合适的借口,讨好般地回答。
“第一领主?”
听到这个消息的大法师不由得有些头疼,在地狱的职场中,最麻烦的就是顶头上司得知了你被大老板委以重任却直接绕过了他。
一不小心,这种人就会被上司们当做是潜在的篡权者,默默地处理掉。
而现在,这种情况轮到了他的头上。
“他有什么事吗?”路明非不动声色地问道,心中却开始盘算着该以什么办法暂时稳住那位多疑的大领主。
面对着来自主人的询问,道格那条弯曲的脊椎垂得更低了,头上的那两根细长尖角几乎就要触到地面。
“哦,主人,这种事卑微如我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如此敷衍的回答,自然不能让大法师满意。可路明非却也只是翻了个白眼,挥了挥手示意对方离开自己的视线。
表面上的恭敬可掩盖不住这条“老狗”是“巴特祖领主议会”间谍的事实。
又是一件麻烦事!
心情不爽的大法师狠狠地瞪仆从一眼,而作为魔鬼,后者自然不敢忤逆主人的意愿,即使他只是名义上的主人。
在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后,这头角魔便一步一退地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而芬格尔也在看到这名魔鬼离开后才稍稍放松了自己绷紧着的神经,泛着青铜色光泽的拳头被他藏到了身后,只有那双点燃的黄金瞳还时刻注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