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这边算得上孙家的靠山,因着铁矿的关系,他一直将孙家保护在羽翼之下,从未出过差池。
再加上近来陛下病重,京城局势不稳,上头斗得昏天黑地,也没时间管下面的事,这样想来,又宽心了不少。
不过叶靖远既然这么说了,赵世全连忙垂首应下,“是,等落宴我就去安排。”
觥筹交错,不少人已经是微醺的状态。
因大部分都是生意人,所谈之事也囿于此间。
叶靖远小酌了几杯,手指捏着酒杯,轻轻晃动手腕,姿态比先前肆意了些,可眼神却清明得很。
他透过竹帘,看着外面的人,目光兜转,最终落在萧容溪身上。
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危险。
以至于院中百十人,叶靖远独独一眼就瞧见了他。
周围的宾客皆东倒西歪,而他仍旧脊背直挺,身形不晃,淡然地看着百般醉状。
此间还有一人时刻保持清醒,那便是蔡温。
“酒后误事”四字并未虚言,如今他怀揣着这么大个秘密,且陛下还在身边,必然得时时警惕。
太阳逐渐西斜,将湘妃竹的影子拖曳在地,拽得很长。
风过,送来竹香;风落,有脚步声浮现。
萧容溪独坐凉亭里,负手在身后,目光悠悠。
这是宾客休息处,时不时有人往来,可这次来的人却不同。
余光中的人慢慢靠近,等快到身边时,萧容溪才扭头,仿佛刚发现对方,“都督。”
“嗯。”
叶靖远点点头,对他颇为好奇,“萧公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萧容溪笑道,“佳酿入肚,后劲很足,现下还未完全缓过来,所以在凉亭里吹吹风,醒醒酒。”
“你倒是选了个好地方,”叶靖远四处看了看,见无人留意这边,遂道,“听闻萧公子准备来年进京赶考?”
“没想到此事都传到都督耳朵里了。”
萧容溪垂眸,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舅舅说我也读了几年书,总该去试一试,不能总是待在家中,所以这次到彭城来,也想找个好一点的教书先生,再温习温习。”
叶靖远笑了笑,“蔡温对你很上心。”
“舅舅为人确实极好。”
两人并肩而立,身份明明天差地别,可即便萧容溪收敛了气势,亦胜过旁边人许多。
叶靖远瞥了他一眼,真欲开口,没想到被他抢了先,“其实我先前与都督还有过一面之缘。”
“嗯?”
叶靖远心头一紧,神色倒掩饰地极好,“何时?这我确实不记得了。”
“您日理万机,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您不记得我很正常。”
萧容溪扭头看向他,慢条斯理道,“先前都督还在江南一带任职时,曾主理过一个盗窃案,我当时被指控为小贼,险些被冤,幸得都督明察秋毫,还我清白。”
他作势拱手,继续说,“如今有缘,让我能亲口对都督道谢,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为官者,为国为民,”叶靖远虚扶了他一下,“职责所在,不必放在心上。”
叶靖远暗暗松了口气,也错过了萧容溪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
这番话,是他信口胡诌的。
叶靖远确实在江南一带任过职,但为期短,且带着自己给他的任务前去,与审理案件之事毫不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