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澄抬手给他看了下,其实包得不怎么样,她的手指细细长长,纱布太宽,累赘。
这时敲门声响了,小赵送完文件回来了,西澄没多留,在门口与他擦肩而过,小赵颇意外地多看了一眼。
当天下班回去,唐西澄联系照顾外婆的周姨,问清楚情况。
她没思考太久,决定回上海,之后订机票,去公司系统中填请假单,再联系陶冉。睡觉前装好了行李箱,一套换洗衣服,几本书,电脑也放进去。
颜悦有点担心,反复问她一个人回去行吗
西澄让她放心。
没什么不行的。
她坐上第二天早上的航班,十点多落地,再坐车去疗养院,已经快到中午。
外婆吃过午饭,刚睡不久。
西澄看她脸庞,又瘦了不少。
周姨没有预先通气讲西西要回来,老太太还不知道。
西澄便让周姨先回去休息,也是五十出头的人了,跟着老太太从医院转到这边,估计都没怎么回家住。
“那晚上我做点饭菜带来。”
西澄让她不要跑了,反正这里的餐食也很好。
“好是好,总没自己做的合心意,老太太是吃不了多少,你总得吃点。”周姨在家里做事十多年,是外婆来上海那年找的,一直跟着到现在,算是看着她长大。
又问西西要带些什么,她晚上一并拿过来。
老人家睡眠短,等西澄把自己的东西放好,电脑拿出来,文论课的作业写了一半,外婆就已睡醒了。
她在套间的外面,听到动静进去里间卧室,外婆已经坐起身,靠在床头上只占了很小一方位置,身体消瘦得明显,状态不比暑假那时候。
见有人进来,老太太转过头来看,大约是光线暗,看得很困难,她扶着床头,身子往前探。
西澄快步过去扶稳她,外婆似不大清醒,唤了声“小瑛”,仔细看看她,又喊“西西嘛。”
轻微的阿尔兹海默,偶尔糊涂,过后又反应过来,见西澄回来,欢喜是欢喜的,免不了又要讲她跑远路回来做什么,又没有放春假,耽误上学。
西澄任由她说,拿枕头垫在她后背,偶尔用手语回她的话。
在床上坐了半个钟头,才试着扶她下床,里外走一圈。
这一摔,的确是差多了。
西澄在后头跟着,看她斑白稀疏的头发,颤颤巍巍的身体。
之后复健医生过来检查,叮嘱暂时还是少走路,慢慢来,又建议多去外面坐坐,换换心情。
西澄便用轮椅推外婆出门,去逛后面的园子。
傍晚周姨送来饭菜,烧了些清淡的,有道蟹黄豆腐特意为西澄做的,因此她晚饭吃了不少。
这天晚上周姨回家去住,西澄留下和外婆一起睡。
临睡前总是老人家说体己话的时间,也不必要得到什么回应,只像是让自己安心一般。
先唤一声“西西”,而后讲着“往后勿要拗着了,同你爸爸亲近些,阿婆这些年心里也过不去,恨也恨,悔也悔,我好好的阿瑛,嫁到这样人真要讲,那乌轮毛糟的事同你没关系的呀,勿要想了,经过这一回,阿婆慌的,真要一脚走了,西西一个人怎么办”
屋里安安静静,她讲话缓慢,话题一时断一时续。
“泊青是顶好的孩子,这些年总还念着你阿公的情,不过咯他哪又容易了,往后成家养小囝,有自己的生活呀,哪里又能顾到你”
又拍拍西澄的手,“阿婆没什么想的了,只想西西有人顾着。如今一日不如一日,怕是再回不去绍兴了”
人老了,总是反反复复说些类似的话。
西澄句句都听着,也句句都无法回应。
直到外婆睡着,她仍然很清醒。
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震动,屏幕的亮光打破黑暗,她伸手拿过来,调低亮度,再点开去看微信。
是梁聿之。
他问什么事情请假
他的头像挺特别,像是随手拍的照片,黑色的岩板背景,灰色的一个消波块摆件,有种极致的冷静感,多看几眼似乎能平复心绪。
手指动了动,西澄敲了几个字我回上海了。
郑师傅把她送到家,周姨午饭都做好了,知道她要回来,折腾了丰盛的一桌。
西澄吃完饭睡了一觉,下午起来去看院子里那几株腊梅,外婆也过来,她腿脚状况比之前好了不少,自理没有问题,但地面潮得很,西澄扶着她,听她讲“这腊梅还是那年你阿公栽起来的。”
外婆对近期的事情记不住,反倒是那些久远的桩桩件件都清楚。
她讲了这句便问西澄“你爸爸晓得你回来啊”
西澄手语比划“还没说。”
她便叮嘱“明天去看看你爸爸。”
隔天下午,西澄出门,出租车将她送到斯杨总部大厦,大楼正面有巨大白色字体“斯杨sya”。
西澄站在路边看了一会,穿过马路走去大厦正门。她在一楼大厅休息区坐下,给唐峻发了条消息,并没有回复。她也不着急,继续坐着。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手机仍然没有动静,但电梯那边有眼熟的人走出来。
俞欣眉,她的继母。
还有道身影在她身后,两人往大厅这边走了几步。
俞欣眉十分自然拉身旁人的袖子,停步帮他理了下领带,旁人见此情景都会觉得他们感情甚笃。事实也的确如此,青梅竹马的年少情侣,彼此多年的白月光,感情线单拉出来能把他们生命里的其他人都衬成背景板。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