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末的上海并不比北京凉快。
繁茂、热烈、万物奔放的夏季, 潮热是感官最真切的体验,令人体会到蒸腾的活着的感觉。
院子里的榴花开得绚艳疯狂,占据了阳光下的整片墙根。
年初从绍兴回来, 周姨在老槐树下开辟两小块菜地,栽种葱蒜和上海青, 西澄牵着长长的水管为所有植物浇水,她在家里越发懒散, 长发松松挽着, 穿一件绿色的中长t, 遮到大腿中间,脚上拖鞋径直进去,踩上松软的土壤。
外婆喊她去梳头换衣裳。
西澄笑笑回身应“好”, 却拖延着, 透明冰凉的水流从管中泵出,从植物的叶片滑落,没入土壤, 树叶罅隙间落下的光点轻盈地在她肩头跳跃。
外婆心下纳罕,多少与从前不同了,这一年常显露些小孩心性来。
西澄浇完那些菜, 没忘记角落的仙人球,不那么亟需水分的生命, 偶尔也需要关照。她想起了被落下的鸾凤玉,不知会被扔在哪,最终枯死在哪个角落。
早餐吃馄饨。
说是早餐, 其实已经快十点, 西澄起得晚, 周姨掐了两片青菜叶现煮了一碗, 她一边吃一边听外婆讲泊青上个月回来开会,顺脚来探望,又破费带了好些东西。
西澄拨着碗里菜叶,随口问句“梁老师怎么样”
“看着瘦了些。叫他吃了饭走的,他讲要赶飞机。”
西澄嗯了声,“他是忙的。”
外婆话匣子打开了似的,“讲起来,泊青家里的侄子,叫聿之的倒是没有见过了。”也不需要西澄接话,自顾自道,“现下环境,年轻人工作忙的,个个不容易。”忽又开始嘱咐她在外要注意,吃饭是要紧事,同朋友同事相处要如何如何。
像是幼时上学一般,零零碎碎操心许多事。
西澄只需要点头回应。
当她再次回到工作地,便又成为外婆口中“不容易”的年轻人,每日通勤间在地铁上昏昏欲睡,或隔着灰蒙蒙的出租车窗窥视深夜的城市。
工作以外是稳定的独居生活,像读书时一样独自去小西天看电影,每周在上的口语课也在坚持,已经持续半年,进步明显。
又为了学车,新找了驾校,空闲时间就此瓜分完毕。
到七月底,生活有了新变动。
快要住满两年的房子,房东因为家里的原因要挂牌出售,好言好语与她协商,西澄便也不想多纠缠,重新去找住处。
搬家是件烦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