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尼收起本子,正打算将其放回原处,夹层中忽然掉落出一张折叠过的便签。
她捡起,展开查看。
低筋面粉,鸡蛋,牛奶……
等等材料的配制方案与说明。
即使是一个从未吃过蛋糕的人,也大概率能看出这是一张制作蛋糕的配料清单。
阿尼默然,将其重新折叠好,夹回原处。
接着,她把本子往后翻了翻,又看到关于缝制帽衫时的注意事项,过生日该有的流程,以及蒲公英茶的助眠功效之类的笔记。
半晌,她已看完。
没有人能看出她此刻表情的意味。
她缄默着,将本子放回了白色大衣。
至此,一切疑惑基本都已解开。
但有一件事,她依然不明白。
亚伦既已知道她当时身处裁缝铺,知道她和那些围观的路人一样,做了个冷漠无情的旁观者,还为何…为何如此郑重地给她过生日?
甚至还为了那件缝制帽衫所需的白色面料,甘愿忍受殴打与侮辱。
是因为那剪子么,可那剪子也只是她随手丢过去的,根本算不得什么,身为同期生的她,本该站出来的。
阿尼略显痛苦地闭上眼睛。
她实在不觉得自己有哪一点值得亚伦这么做。
蜡烛已燃尽,烛光带来的阴影也随之消失。
礼物盒隔间里的剪子下方,一张纸条显现出身影。
正当阿尼准备盖上盒子之时,发现了这张压在剪子下面的纸条。
她伸手,踌躇,终是将其抽取了出来。
纸条上,只有寥寥数字——
“给予内心温柔之人的礼物。”
她一顿,心间似乎起了微妙的变化,她试图抑制,却波澜不止。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清楚,即便只是递出一把剪子,亚伦也仍然肯定了她。
阿尼将纸条握住,紧紧攥于掌心。
没有人能形容她此刻的心情,那是当自己不看好的最后一点真实被他人认可的心情。
许久,她才将心情平复下来。
这时候,躺在沙发上的亚伦长吸了一口气,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一旁。
但也因此,盖在他面上的帽子,掉在了地上。
阿尼注意到,过去拾起帽子,放在桌上。
也许是无意,又或许是有意,她目睹了亚伦的睡颜。
没有烛光,只有月光从窗户外面照射进来,将亚伦面庞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柔和。
这是一副很累的睡颜,紧闭的双眸,绵长而又深重的呼吸,无不显示着他的疲倦与劳累。
这也是一副很满足的睡颜,他的眼角、嘴角都带有一道浅浅的弧度。
只不过,他紧闭的右眼皮处却有一道伤口,已结成痂。
阿尼抿紧了双唇,“真是个…十足的蠢货。”
她离开了沙发……
而后回来,为亚伦盖上被褥。
过程中,阿尼看着亚伦那毫无顾忌的睡颜,看到亚伦旁边还留有一小席余地,蓦地萌生出一股冲动,她想坐在那儿,坐在亚伦身边,靠着那宽阔的肩膀,在温暖的被褥中与他一同入睡。
这股冲动来得太突然,太莫名其妙了,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感。
她按紧额头,再次强行压下这股情感,坐回窗边,浅酌茶水。
即便是蒲公英的清香,也难以安定她此刻的心情。
她只得凝望窗外清冷的月色。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更加思念父亲,想要回去。
可如今,她心中仿若又有了其他牵挂。
良久,阿尼垂下眼帘,一声叹息。
便在这时,睡在沙发上的亚伦又不老实地动了下,被褥一角从肩上滑落,发出声响。
阿尼愣了下,缓缓起身,走过去,把被褥往上拎拎,盖住肩头。
就在这时,阿尼顿住了,神色间微有些诧异。
她的视线落在亚伦的后脖颈和后背交界处。
那是……
一枚星形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