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金凤什么也不懂,只觉得好多奇怪的机器在她肚子上照来照去,她内心是害怕的。
但一想到要还自己一个清白,又坚定了自己的决心,看到检查结束后迟迟不开口的陈棋医生,金大娘小心翼翼地问道:
“陈大夫,我是什么情况?”
陈棋叹了口气,“金大娘,如果你想听假话呢,我现在就告诉你,如果你想听真话,我建议你把你两个儿子叫进来。”
金凤有些听不明白这句话,但把儿子叫来她是懂的。
也就是八十年代的人没经历过,这样是换了几十年后,医生说你把家属叫来,基本就判了死刑。
金凤的两个儿子,下湾村的村长姚志坚,以及几个族老也跟了进来。
陈棋眼神示意了一下金大娘,这么多人要不要紧?
金大娘只是摇了摇头,表示并不在乎。
“今天家属都在儿,还有姚村长也在,病人自己也不在乎,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根据我初步的检查,可以判定患者的大肚子,并不是怀孕造成。”
姚村长一听,跟几个族老互看了一眼,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
这种没表情,恰恰反映了他们并不完全相信陈棋的判断,还抱着极大的怀疑。
金大娘的两个儿子就比较激动了,“陈大夫,我娘没怀孕?那就好,那就好!”
“好个屁,排除怀孕,但你娘的肚子里长了好几颗巨大的肿瘤,如果不出意外,这肿瘤要超过2斤以上。而且我怀疑已经有了远处转移,周围组织粘连等情况。
这种情况下,患者并不是很适合动手术,不动手术可能还能活几个月,甚至一两年。如果动了手术,我们卫生院又缺乏放化疗,那么很可能让患者熬不过手术这一关。”
金大娘一听,眼泪唰一下就流出来了,双手捂脸无声哭泣。
金大娘的两个儿子姚成、姚良显然没有主意,只是喃喃地说道:“那,那我们不动手术了。”
这时候姚村长轻咳了一声,不满意姚成两兄弟的表态。
“姚成姚良,咱们来之前可是说好的,要用手术来证明你娘的清白,结果现在到了医院,你们却说不动手术了?这是心虚了?还是耍我们?”
“不,陈医生,我动!”
金大娘突然不哭了,咬着牙坚定地说道:
“这手术我动了,早死晚死对我来说都一样,如果这手术不做,哪怕我不用沉塘,但结果也是生不如死。我不能承受冤枉去死,我不能让我两个儿子在村中抬不起头来。”
陈棋想开口,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金大娘豁出去了:
“我丈夫3岁就死了,那时候大儿子4岁,小儿子2岁,我守寡守了2多年,从来都是本份做人,拉扯两个孩子长大成人,从来没想过改嫁,更没有做过偷汉子的丑事。
有没有怀孕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们都不信,那我就证明给你们看,我要让下湾村的人看看,他们为什么要冤枉我这个可怜的老婆子,我也不服,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待我!”
姚村长有点生气:
“光林嫂,我们姚家是下湾大姓,门风在黄坛也是排得上号的,当初光林死了,你要改嫁,谁也挑不出一个理来。现在你肚子大了,有些事情就说不清了。
你做没做过那些丑事,暂且不论,如果你没做过那最好,族中会给你去家里放鞭炮昭告天下给你恢复名誉。但如果你做过一些丑事,你以后让我们姚家怎么抬得起头来?”
所以咱们最好按之前约定的,把这个手术给做了,是孽种还是瘤子,拿出来看看就行了,光林嫂,就算是为了我们下湾村,为了姚家,好不好?”
陈棋听不下去了,插话道:
“姚村长,我打个比方,就算金大娘外面有男人,她是寡妇,法律上她就是单身,你情我愿这也算不上败坏门庭,难道真要到浸猪笼沉塘的地步?”
姚村长轻哼了一声:
“陈大夫,寡妇守节,自古如此,只有烂女人才会水性杨花,整天想着勾引汉子,我们姚家虽然穷,但穷也要穷得有骨气。”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金大娘彻底崩溃了:
“陈大夫,我要做手术,你现在就给我做手术,把肚子里的东西挖出来,我要让天下人瞧瞧这是什么东西。”
金大娘的两个儿子这时候也坚定地点头了:“陈大夫,这手术咱们就做!”
陈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中有说不出的矛盾和无奈。
这就相当于已经没有手术指征的一台恶性肿瘤手术,不动比动好,但现在却不得不强行上马,这完全有违医德医风。
更何况他只是初步查明是一种巨大肿瘤,但影像学并不能判断这属于哪种肿瘤,就不能做到有针对性的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