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世愣愣地抬起头来,就看到赵含章半蹲着将他往上扶。
崔世没敢起身,只微微直起腰,连称不敢。
赵含章就问道:“石勒攻打顿丘,你们伤亡几何?进城后,可有为难你们?”
崔世眼泪猛的一下就涌出来了,他一下反抓住赵含章的手痛哭失声,一时间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起来,眼泪鼻涕一起流。
他抬起一个袖子擦脸,想要自己停下来不哭,可怎么也忍不住,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心里竟有这么多的委屈。
他身后的官员和乡绅们听到,也忍不住啜泣出声,眼泪横流。
赵含章也不由湿了眼睛,用力将崔世扶起来,又去扶他身后的乡老,哽咽着安慰道:“我知道,你们想要守城很是艰难,这城里有你们的父母妻儿,还有这么多依仗你们的百姓,你们身上的担子重得很,为难你们了,为难你们了!”
此话一出,被她扶着的乡老再也忍不住,身子一沉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其他人也跟着大哭,现场便哭声一片。
崔世擦干眼泪鼻涕,红着眼眶重新跪在地上,深深一拜道:“大将军此话羞煞我等,我们身为晋臣未能守住国土,身为晋人不能以命守土,实在羞于世上,若不是放心不下这满城百姓,我真真恨不得以身殉国。”
赵含章要将他扶起来,见他不肯起,这才拉着他的手道:“崔县令此言差矣,一座城必守的意义是它的存在能保住更多的百姓,比如上党,洛阳等地,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因此不得不死命相守。”
“而其他城池,其城的生死更多的是关系一城百姓的生死,”赵含章道:“崔县令能保下顿丘的百姓,我已是很高兴了。”
她笑道:“我之所愿便是让天下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我不管你们是在晋国,还是在刘聪手下,或是在石勒手下,只要你们能好好的活着,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我便已满足。”
“要是做不到,那也要先活着,等将来我有能力庇护你们时,自然会再庇护你们,”赵含章道:“你们这一次就做得很好,先保全了绝大多数的人,我很感激你们,陛下也会很感激你们的。”
崔世一听,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他拉着赵含章的手痛哭道:“大将军,使君,石勒一役,我们顿丘县死伤三万六千余人,我久等援兵不至,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这才不得不投敌,不然,他要屠我满城啊。”
赵含章含着泪将人扶起来,落泪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事发突然,各地都援助不及,此是我和大将军,和陛下的过错,是我们没安排好你们。”
一行人对着哭过,将情绪宣泄得差不多了,赵含章这才把为首的几人给扶起来,大家一起往县衙去。
崔世看了一眼被押出去的俘虏,连忙表示里面有一些是他们的人。
赵含章道:“你放心,自有人去甄别他们的身份,且我赵家军素来善待俘虏,他们不会有事的。”
崔世这才放下心,他回头往城外看了一眼,从这里还能一眼看到城外列队整齐的大军,他咽了咽口水,忙对赵含章道:“大将军,可要请大军入城?”
赵含章摇头,“他们就在城外驻扎,城中这些人足够用了,我们不便久留,顿丘将来的治理还要依靠你们。”
崔世悄悄松了一口气,他其实也害怕大军入城,到时候顿丘县怕是又要经历一次洗劫。石勒大军入城的灾难景象还历历在目。
一旁听着的乡绅们也松了一口气,然后连忙给崔世使眼色,崔世便连忙道:“那我让人准备犒军的粮草菜肉……”
赵含章目光扫过他们的脸色,摇了摇头道:“不必了,你们才历经劫难,日子也艰难得很。”
她看向崔世身后的几个乡老,郑重道:“但几位手上若有富余,还请援助一下城中的百姓,我知道,石勒大军入城必是要劫掠的,今年年景不好,大家日子本就艰难,再遇这一遭,于普通百姓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一地的生机和繁华皆离不开当地的百姓,还请诸位乡老帮一把他们,让他们能够渡过这次难关。”
乡老们眼圈一红,连忙点头应下,表示回去以后就让人拿出粮食来赈灾。
赵含章点了点头,这才和崔世回县衙。
她婉拒了他们举办晚宴的邀请,然后和他们具体商量了一下以后顿丘县的重建工作。
就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傅庭涵和范颖已经将顿丘县的情况理顺,把石勒留下的人清点完毕,死伤的都交给崔世处理,还活着的完好的,他们全都充作俘虏带走。
其余被俘虏的当地驻军、衙役等都被放回,同时他们还清点了一下这次的战利品,以及摸了一下顿丘县的财政情况。
傅庭涵和范颖只是简单做了一下记录,笔记很是潦草,赵含章却看得很仔细,在认真翻看过后,她沉吟片刻后和崔世道:“我给你们留下一些兵器和盔甲,便于你们将来守城。”
崔世眼睛大亮,连忙应下。
这几天感冒了,扁桃体发炎有些严重,所以更新有点拉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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